就是这样试探着,试探着,直到搭在那根弦上的弓箭失重掉落。
当时他坐在医院,病房外的走廊上。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因为突然而至的恐惧而哭叫不已的晏英博。事实上,当时晏英明和晏英博一样,都处在莫大的恐惧之中。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环境如此嘈杂,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母亲脸上是那样一副空洞的、没有温度的、如同枯萎的叶子一样布满死寂的表情。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母亲现在就是一根即将崩断的弦,也许只是轻轻一碰,就能将他整个人击垮。曾郁抱着晏英博而不抱晏英明,纯粹是出于习惯上的本能。在这两个孩子之间,他总是无奈地选择那个闹得最厉害的。
他总是搁置下这一个,先提起那一个,大概是因为他的能力只能顾及到其中一个。一开始其实他也想让晏英博停下来,他想让这个强势的alpha宝宝学会忍让,学会谦逊,所以他故意地抱着晏英明,而将晏英博丢在一边,后来这件事让丁香知道了。她用那种熟悉的微不可察的既含有嘲讽又含有责怪的视线望着他,对他说:“小郁,如果实在太辛苦的话,就把小博给我们养吧。”她的意思不是要为他分担痛苦,而只不过是用晦涩的语言告诉他:你做不到。
做不到么?我真的做不到么?他常常在夜深人静时,这样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满肚子大道理的人总是说:“挑战那些稍微跳起来就能够着的事物,叫作勇敢;但如果你发现你好不容易把一块巨大的牛肉完完全全塞进嘴里,却无论如何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那就叫作不自量力。”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勇敢,但他也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远远不到不自量力的地步,他以为他充其量算是在尝试,或者说在没有太大把握的基础上赌一赌,是输是赢,结果都可以承担。他天真地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和你想要被人抱在怀里,就即刻出门买上一个鸭子一样来得轻巧,来得你情我愿。可是时间的流逝告诉他,这只是因为你的见识太短浅罢了。
所以现在他就坐在这里了。他坐在这里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坐在哪里。他听见他的妈妈说:“小博一直在哭啊,小明也在不停地乱动,小郁,你安慰一下他们呀。”
他在哭的话,是我让他哭的么?我没有让他哭。我本以为我生出来的两个孩子一个像他一样沉默且乖巧,一个像我一样虽然笨但是也算身体健康。但是我想的和现实简直差得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