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她大笑两声,“错肯定错了,但错不至此嘛,多大点事儿快起来!”
黎明律和陈抑休都有点不可置信,朝她看过来。
“可是……可是我撒谎了啊,我说那是阿廖叔送的……”
“撒谎就撒谎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哪个人不撒谎?”
“可我,我还踹烂了一大片篱笆,本来好好的……”
“啊这个啊,我想起来了,”阿嬷恍然,“今天早上阿秀确实有跟我提过什么篱笆已经修好了,不要打骂孩子什么的,我当时一头雾水,原来说的是你们几个啊!”
“阿嬷,你是说那家的主人并没有追究?”黎明律确认道。
“追究?这种事经常的啦,村里谁家小孩每年不去偷两个?坐牢了吗?影响他们考上大学了吗?”阿嬷不以为意,拍了拍腿起身去厨房,半路想起什么,“啊对了,我看药柜上多了一筐橘子,应该是阿秀送过来的,你们记得吃啊,要是吃不下就去给阿秀做两天工回来再吃。”
说完又摇头感叹:“这人素质太高了也是个问题……看起来不太聪明。”
“……”
一场纠结了一天一夜的塌天大祸,莫名其妙终结在夜晚的凉风里。
晚些时候赵迟来洗完头发,在院子里和阿嬷一起乘凉,依旧问起橘子的事。
“阿嬷你真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吗?我撒谎也没关系吗?”她躺在阿嬷腿上看天上的星星。
“真的没关系。”她嘴里叼了一根粗针。
“可我爸妈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觉得撒谎是很严重的问题,从来不许我撒谎。”
“没那么夸张,”阿嬷一边补网一边说,“如果说谎能让你快乐,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说一说也没关系,但如果不能甚至反而让你觉得惶恐害怕,那就没必要说了。”
“说谎还会开心吗?”赵迟来蹙眉。
“对啊,比如你妈,”她低头在她耳边笑道,“其实你妈也是沙发,只是她一直不承认,隔几天就跑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做头发。但也不妨碍她天天对外说自己头发乌黑柔顺天生丽质,你看她不照样很开心吗?”
“什么?我妈也是沙发?”赵迟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嘘,别说是我说的啊,你就当不知道。”阿嬷谨慎道。
赵迟来却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引诱她继续往下说,但阿嬷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开口。她越是这样,赵迟来就越想知道,缠着她不让她干活。
阿嬷转移话题:“但话又说回来,下次遇上这种事情你完全可以先问一问嘛,自己战战兢兢犯错回头又小心翼翼认错,一个错接一个错到最后神仙也难救,这是何必呢?”
“还不如一开始就勇敢一点,管它是香还是臭,先夹我碗里尝尝,不好吃再丢掉!”
“嗯嗯,所以我妈也是单眼皮吗?她到底是割的还是你生的?”赵迟来敷衍点头。
“哎呀你倒是听啊!”阿嬷不耐烦抽了她屁股一巴掌。
黎明律端着水杯收回视线,也不知在堂屋里站了多久,他喝了一口,转身回屋。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在说出一句简单的“你可以……吗?”,或者“我可以……吗”这样类似可以直接解决问题的请求之前,非要用一些旁门左道来打头阵。
好像只有这样才会高人一等。
但最后的结果通常是想要的目的没有达到,心情也闹得乱七八糟,徒留一个高人一等到下次再用,下次忐忑,下次内疚,下次后悔。
有人生来勇敢不懂这个道理。
有人勇敢一次后来明白这个道理。
也有人听过就忘或者畏畏缩缩,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