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长青竟然真的照做，单手撑着下?颌，黑曜石般在夜色中发光的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女子?。

江如?月：……

那乞丐行船速度极快，左右柳树越发稀疏，头顶那轮明月也不知去了何处，河水似墨黑，与岸上的景连成一片，恍若置身藏匿凶狠野兽的深渊之中。

江如?月打起十二分精神，扭头要唤那乞丐，江岸上却突有风卷浓雾而来，站在船头的乞丐身形被瞬间掩去。

天地昏黑，除却她自?己之外，什么都看不到，感知不到。

“长青？！”她急声呼唤，伸手穿透迷雾探向顾长青方才坐的位置，指缝却唯有白雾与空气钻过，扑了个空。

“顾长青！”

她彻底急了，倏地起身朝前?方踏去，身后衣领却倏然一紧被人拽住，当下?回?头，男人俊美姝丽的容貌撞入眼中。

“阿月……”

江如?月转身反扣住他手腕，将他拽至身前?，力?道之大，直接扯得顾长青一个趔趄，船身跟着晃荡，险些跌入她怀中。

“你上哪儿?去了？！”

顾长青张了张唇想要答话，江如?月厉喝声却又?紧跟着响起。

“我告诉过你无数遍，万不可掉以轻心，你终是?当了耳旁风！为?何不将性命当回?事?！为?何不将自?己当回?事?！是?不是?真要我为?你收尸才肯罢休？！”

眼前?女子?秀眉倒竖，眼底燃着火光，扣着他手腕的素手也似是?要嵌入他腕骨当中，顾长青一时?被镇住，说不出话来。

他见过她温婉、淡漠、逞强、羞赫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暴怒。

轻柔地反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从身后探出，执着一朵花瓣层叠繁复、开得正艳的赤色莲花。

“莫生气，这?个给你，今日甚美，我瞧这?花生的稀罕，正好衬你。”

他指尖沾染着水色，朱红的广袖有一截被水浸透，颜色深暗了些。

江如?月盯着他衣袖，视线又?落在他手上血莲。顾长青还讨巧似的弯下?腰仰头从下?方看她，“如?何？喜欢吗？”

“真是?……”江如?月看着他这?模样，胸腔怒气顿时?消了大半，“败给你了……”

顾长青将那朵血莲仔细插在她发鬓之中，“放心，我绝不会?死。”

他亮出手腕上的青白缠绕的彩绳，笑嘻嘻道，“我有这?个。”

“好了，别闹了，现在打起精神，那船夫不见了。”

江如?月方才敛起心神，脚下?船身忽然剧烈颤动起来，好似河中有怪物巴着船底使劲摇晃，直要将这?船底摇到四分五裂。

“看前?面。”顾长青朝着前?方抬抬下?巴。

江如?月循声望去，前?方宽广河流当中，凭空出现一个巨大旋涡，从上俯瞰，恍若一只深邃鬼目，又?好似巨兽吞噬万物的嘴，不断吸入。

“果然来者不善。”江如?月沉眸。

旁边顾长青牵住她手，稍加用?力?，将她拉入怀中，“这?船马上就要裂了，阿月，相信我吗？”

原先确实是?有诸多怀疑，但现在……

江如?月凝着他眼，郑重点头，“我信。”

顾长青眉头舒展，视线在她秋水双目扫过，眼底有暗流克制涌动。

脚下?木船震动的厉害，咔的一声脆响，被汹涌激流搅碎一片木板。顾长青神色一正，圈着她腰身的手臂收紧，拥着江如?月站在船边，朝着那旋涡之眼倒下?。

甫一接触到水流，周身瞬间被冰冷包裹，四下?一片漆黑，目不能视物，恍若四面八方刮来凌乱的风，在肆意撕扯每一寸肌肤，要将人搅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