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静嘉额上的汗珠缓缓落下。

“朕会将你送回晋北王府,三哥死前已与你和离,日后你可自行婚配。”

庞静嘉流着泪点头。

等赵枢衡走后,她瘫倒在地上,觉得这个素日里单纯简单的六弟,怎么忽然之间这么可怕了?

倚翠发着抖扶起她来,主仆几人收拾了东西,连夜出了宫,往娘家奔去。

马车上,倚翠抱着失魂落魄的庞静嘉,安慰她:“太子妃,幸好咱们没有孩子,不然的话,就要跟侧妃一样被杀了。”

庞静嘉心有余悸,“不要再叫我太子妃了,太子已死,我再也不是太子妃了。”

舞阳郡主抱着孩子,被人赶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越走越黑,越走越吓人,她觉得自己好像抱着孩子走在黄泉路上,说不定再往前走走,就能看到表哥的身影。

“表哥,你等等我,我和孩子马上去找你。”

心里念叨着,眼前竟然真冒出一个身影,舞阳郡主立即奔过去。

真的是赵徵羽,他瘦了,憔悴了,眼睛里都是灰败。

“表哥,我们已经死了吗?”她有些迷糊。

赵徵羽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咱们走吧。”

舞阳郡主呆呆地跟着他走,不一会到了一处小屋,这里面还有废后,也就是自己的婆婆。

屋子里点着灯,昏黄的灯光让这一切看起来像梦境。

“表哥,这是哪?”

“这是我们以后的家。”

“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废后说:“别说傻话了,我们没死。”

“没死?怎么会呢?那个奸诈的老六说,你已经自刎而亡了。”

赵徵羽嘴唇苍白,“我没死,在我快要自刎的时候,六弟赶过来阻止了我,他问我,是想死,然后留你们在世间颠沛,还是想活着,护着你们。”

“最后,我想活着,我放不下你和孩子,还有母后。”

“于是他将咱们一家拘禁在这里,只要我们一辈子不离开这里,就可以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表哥!”舞阳郡主一下子抱住赵徵羽,“我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就难受。”

她很快开心起来,“太好了,不出去就不出去,我还想天天待在你身边呢。还有我们的孩子,还有母后,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赵徵羽知道,这一局是他输了。

赵枢衡诈死,让他以为自己继位无忧,结果被他抢了先,这是谋略上败了。

他对自己的弟弟能下毒手,但弟弟却留自己一命,这是在仁义上败了。

他担心六弟以后会威胁到自己,所以要早下杀手;但六弟有信心有胆量让他这个竞争者活着,这是在胆量上败了。

无论哪个方面,他都输得彻底。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太子,我只是母亲的儿子、你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很久以后,他渐渐明白,他得到的幸福多么珍贵。

赵枢衡为了保全三哥,在宫中划了一片禁区,名义上用来养驴子,实际上驴子背后还住着三哥一家。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每天给驴子送吃食,也顺便给三哥一家送补给。

继位一年多来,他已经不用担心三哥会威胁到自己了。

他用这种方式,保全自己和三哥,他觉得值得。

若不是朝云偶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当她爬上树,看到赵徵羽一家人在院子里过着平静祥和的生活,她震惊得以为看到鬼了。

当年的废后抱着孙子在树下乘凉,娇生惯养的舞阳郡主在洗晒衣服,赵徵羽在劈柴,院子里还有几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