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土豆胡萝卜啊,我还当你们家吃什么好东西呢。”
贺明珠笑眯眯地说:“家里攒钱还债呢,哪里舍得吃肉,炖点骨头就算开荤了。”
对方讪讪道:“那你手艺还挺好的啊,不比外面开饭店的差了。”
开饭店?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贺明珠这两天正犯愁,要怎么在八十年代挣钱。
这年头和后世不一样,还处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社会中,人口自由流动受限,去外地要有单位介绍信,不管是坐火车还是住旅店,没介绍信都恕不接待;还得把本地粮票换成全国粮票,不然的话连饭都吃不上。
即使搞定了介绍信和粮票,去外地进货来卖,但浙江“八大王”的案子刚过去没多久,正常商业行为容易被打成投机倒把。
最重要的是,贺明珠现在手头一点本钱都没有。
家里的钱和大哥工资都拿去还债了,现在日常生活开销来自于贺明珠和贺小弟每月收到的补助金矿上每月给工亡矿工的未成年子女发十块钱的生活补助,直到成年为止。
要怎么攒到第一桶金呢?
于是,当贺大哥上完早班回家,一进门,就听到小妹问他:
“哥,你说我出去摆摊卖吃的怎么样?”
第9章 炖棒骨的吃后感(修)
贺大哥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回来的。
他所在的单位是新开的分矿,距离煤矿家属区很远,坐公交要一个多小时。
矿上是三班倒,为了保产量,机器不停,工人轮休,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
贺大哥下了早班,坐猴车从井底上来后,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和牙是白的,其他地方都被煤渣染成了黑不溜秋。
他匆匆在职工澡堂冲了一澡,不等头发干了,马不停蹄去赶回家的公交车。
当他回家时,未干的头发上凝结了一层坚硬的白色冰霜。
当听到贺明珠说要去摆摊卖饭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又有人来找你要债了?”
贺明珠想了想,说:“也不全是吧。”
贺大哥皱眉的样子看起来很严肃:“以后再有人来找你,你让他们来找我,找你一个小孩子干什么?这不是吓唬孩子吗?”
虽然她的心理年龄比现在年轻的大哥要大多了,但贺明珠听到大哥护犊子的话时,心里热乎乎的。
她说:“哥,家里欠了五千块,可你一个月的工资才几个钱?一个月还一百块,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所有的债都还清呢?趁现在放寒假了不用去学校,我去摆个摊,要是能挣上钱,就能把家里的窟窿补一补,也省得你总是这么累。”
贺大哥脑袋还转不过这个弯,坚持道:“你现在还是学生,学生的任务就是好好上学,挣钱的事有我和你二哥,怎么也轮不到你。”
见实在说服不了她,贺明珠索性不再白费口舌,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她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缸出来。
搪瓷缸有些年头了,上面“劳动最光荣”的字样已经模糊了。
贺大哥还想劝些什么,却被搪瓷缸里散出的浓香吸引了注意。
贺明珠把搪瓷缸放方桌上,示意大哥坐下,一掀盖子。
“先吃,吃完我和你说。”
贺大哥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搪瓷缸吸引了。
下午时分,天色未暗,冬日阳光从窗外映入,照亮搪瓷缸盛的菜。
淡黄的土豆,橘红的胡萝卜,经过长时间的炖煮,软烂得入口即化,筷子轻轻一夹,几乎要碎掉,只一眼,就能想象到入口后的粉糯口感。
更诱人的是那几根棒骨。
先煎后炖,特制酱料的香味已经彻底融入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