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胜还没反应过来, 贺明珠又塞给他一把小刀、一个刷子和一个塑料大盆,指了指瓦房旁的空地,指挥道:
“你去把猪头洗了。”
梁志胜抗议:“喂喂喂,我可是客人!”
贺明珠轻飘飘来了一句:“客随主便,客人没有点餐的权力。你要是客人的话,那吃什么就得听我的了哦。”
梁志胜默默住嘴,抱着这一堆东西,老老实实去洗猪头了。
孙向前左右看看,说:“我和他一起去洗吧。”
贺明珠叫住人,让他去村里做豆腐的那家买几块豆腐回来。
两个小男生都被打发去干活,贺明军溜溜达达过来,啧了一句:“这俩小子还怪听话的。”
贺明珠一扬脖,带着点小骄傲地说:“也不看看我是谁,敢不听大厨的话,今天都得喝西北风。”
贺明军笑着问他:“大厨,那我要干什么?”
贺明珠想了想,说:“你去备菜吧,今天要把这一整只猪头都做了,用到的辅料可不少。”
这只猪头可是足足有三十斤呢,算是这个年代出栏生猪里的巨无霸了,也不知道梁志胜是怎么从肉联厂把猪头偷渡出来的。
这会儿,梁志胜正拿着小刀吭哧吭哧地刮着猪头上的细碎猪毛呢,一丝不苟,刮得十分认真。
毕竟这猪头等下是要自己吃的,可不能留下一丁半点的脏东西。
梁志胜在家里一向是酱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的主儿,每天等着吃现成,十成十地身体力行了什么叫君子远庖厨。
不过他是见过爹妈怎么处理猪头,虽然手法上还有些生疏,但洗起来还算有模有样。
刮毛、冲耳朵、扣猪嘴、涮猪鼻,梁志胜连猪舌头都揪出来,把上面的舌苔刷干净,从内而外将猪头洗了个干干净净。
梁志胜将洗好的猪头交给贺明珠,她也不检查,放到案板上就开始分割,一颗硕大的猪头在她手下分崩离析。
梁志胜不由得庆幸,还好他没偷懒,不然要是洗得不干净的话,那遭罪的就是自己了。
贺明珠一手持菜刀,一手按猪头,下刀快而精准,寒光闪过,猪头骨肉分离,案板旁的盘中摆上了猪耳、猪鼻、猪舌、猪天梯……
一块颤悠悠的豆腐似的猪脑被贺明珠利落地从头盖骨中掏出,纤白手指轻捻血筋,一点猪血从指间滑落。
梁志胜莫名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悄没声地退出了厨房。
不知道为啥,明明屠宰场的画面更血腥,但眼睁睁地看着贺明珠把一整只猪头拆掉皮肉,只余被扒了皮的猪脸骨,上面还有两只没眼皮的猪眼珠,这画面对他来说有点刺激过度。
他还是到外面等吧……
梁志胜是头一次来分矿新店,之前他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要吃的猪头宴,这会儿才有余心去观察店内布置。
这家店看起来……很陌生,也很新奇。
这年头的饭店里普遍都是在店内摆上几张或圆或方的桌子,围放一圈板凳,客人们来了,分别落座,由服务员上前服务,点菜付钱上菜用餐,基本都是这个流程。
毕竟现在来饭店吃饭不是一件很日常的活动,不管是对于客人,还是对于饭店,都沿用了以前的老习惯,用餐思维和建国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顶多就是店小二变成了服务员,但实际上需要做的事都差不多。
而这家新店,却完全不同。
店内两侧靠墙的位置上,是一排的双人桌,一张小桌两张椅子,两人相向而坐;而在中间,则是一排四人桌的桌椅。
靠门口窗户的位置上,是一整张高脚长桌,配套的也是高脚凳。坐在这里的客人,面向窗外,可以独自一人用餐,也可以和三两好友并排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