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悠平常玩游戏吗?”蒲欢敲了敲前座的椅背。

“不怎么会。”沈云悠说,高出椅座的两撮短发讪讪地摇了摇,被陈蜜柑伸手揉乱。

“一个月写八篇论文还非要挤着空出来玩,图啥!”

你说图啥。蒲欢很想吐槽,又憋住了。“这么忙,在读博士?”

“是,进了研究所。”

“好强……哎哎陈蜜柑怎么开局了没人叫我们!”

“耍赖!老娘还没注册完呢!”

余晖斜照,在岑翊宁身侧勾勒出一道暗金色的毛边,像在火旁取暖。他没做声,只旁观着他们斗嘴,打趣,为一些他听不懂的行业术语较真,眉心渐渐舒展,也将没说出口的话吞回腹中。

他戴上耳机,仰头抵着靠背,在温水般的人声中闭上眼睛,悄无声息地睡了过去。

至于蒲欢迟慢地察觉到这一点,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情。

左肩猛然一沉,压得蒲欢半边身子随之倾斜,盯了手机屏幕太久的干涩眼球转向车窗,才发现窗外天早已黑透,灯火渺远,星星点点的漂浮在夜海之中。一只不属于他的耳机掉落到他腿上,他定了定神,竭力维持住左半边身体的平衡,右手伸进左手衣袖和裤腿的夹缝里,把那只耳机拈了出来。

小小的听筒中仍传出舒缓催眠的轻音乐声,蒲欢把它戴在自己右耳上,和岑翊宁共用一副耳机。正在播放的是一首不知名的歌曲,并非他钟情的风格,此时听上去却令人无比宁静,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口空碗,被一块绒布轻柔地拭去了碗底的积灰,泛出暗哑的微光来。

周身的噪音、他人的低语声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这段乐曲、这片宁静中只剩他们两个了,他想,我怎么能放着他不管呢?

因为是最亲近的人,所以落入了视野的盲区,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懒得时时处处顾及对方的感受,太安逸了,才会疏于留意爱人的一举一动。明明在那个雨后的花园里,他们的初次交谈中,就已经探讨过所谓的“惯性”:“习惯一件事之后就会不再继续思考,比如生活,婚姻,家庭,每一段看似稳固的关系。”

他变成了自己要提防的那种人吗?

也许是真累了,岑翊宁睡得很沉,发丝痒痒的蹭着他脸颊,连后排有人打鼾、司机突然鸣笛都没有醒,全身心的倚靠着他。

他的左臂麻了,关节僵硬,骨头缝里像有针扎,可还不舍得动,右手再次伸出、把围巾绕在岑翊宁脖子上,暖暖的围一圈,又偷偷摸了摸岑翊宁的手,不凉,这才安心坐正,像在放哨一样目视前方。

恰在这时,陈蜜柑扭过头,像是有话要问他,一看岑翊宁,又闭紧了嘴,俩人挤眉弄眼一番,陈蜜柑眉头高耸,给他发了条微信。

“多陪陪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