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切好时碗也刷完了,一切严丝合缝,令强迫症通体舒畅。

蒲欢在水池边洗手,口袋里传来手机振动,成颂已经先他一步去了客厅,留他单独在关了灯的餐厅里,点开新的未读邮件,镜片被屏幕映得雪亮。

居然是第五家公司的回信。

一家位于飒城的游戏公司,目前在为新成立的项目组招纳角色和场景原画师。角色原画是他理想职业的第一顺位,而除此以外,对方明显对他那堆使尽浑身解数攒出来的作品投以了关注,复试题目就选了他笔下的其中一位角色,让他针对该人物不同年龄和不同人生阶段进行延伸创作,他们很期待看到更多包括作者本人。

“哎……”

蒲欢吸了口气,无意识地拨弄唇钉,自言自语道:“在飒城呢。”

“啊?你嘀咕啥呢?”成颂耳尖地接话道。

“我说,”他清了清喉咙,从暗处踱步到灯光里来,“半信半疑”地问:“岑哥是不是在飒城?”

“在,怎么了?”

成颂见他走近,给沙发挪出个空位,正和喻尔一边看综艺一边笑的师琼洁把盛着西瓜的盘子朝他推过来,“有那边的公司招你?待遇如何?”

“是迄今为止回信的几家里工资最高态度最好的。”

他拿起一瓣切得三角尖尖的西瓜,啃了一口,满嘴清甜,“其他的估计要面谈,我下周一或周二抽空去一趟……哇,已经开始紧张了。”

“这可不像你哈。”

成颂拍了拍他大腿,蓦地想起什么,侧身掏出兜里手机,“别怕,我跟岑翊宁说一声,有空你俩见一面儿,拿不准的你就请教他,他比我靠得住。往远了说,今后真在一个城市落脚,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别。不了吧。”蒲欢面露难色,“人家忙人家的,别去给人添乱。”

“少跟我来这套。”

一向笨口拙舌的成颂却突然利索了起来,两根手指戳向他乌青的眼圈,“人家能照顾好自己,你没人管就造反了。”随后不容他再反驳、拨通岑翊宁的电话,打开扬声器放在了桌上。

回铃音响到第三声,听筒中响起一声如同被电流磁化过的:“喂?”

“晚上好。”

蒲欢眼睁睁看着沙发对面的喻尔给电视调成静音,动作迟缓地放下手中的西瓜皮,仓鼠似的腮帮子停止了蠕动。

“是我。吃了吗?今儿周六,不忙吧。”

成颂兀自讲着电话,他在一旁抱着抱枕、神态自若地看电视上已然成了哑剧的综艺节目,嘉宾的笑脸和跳跃的字幕像要溢出屏幕,他的手紧勒着抱枕,毋宁说是紧勒着他自己,极力表现得不在意却又无法不在意地倾听着话筒那端男人的每一句话,每一处微小的顿挫和鼻息。

“你是说……蒲欢吗,下周来这边面试。”

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岑翊宁的声音,比现实中更柔和,并非刻意雕琢或矫饰过的清冽,干净,明明是一件日常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事,被他讲出口就仿佛赋予了某种耐人寻味的情愫或寓意,自己的名字被唤到时,蒲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嗨。”

“好久不见。”

不知是不是他多心,当他唐突介入这段通话,岑翊宁的呼吸在刹那间停顿,如同夜风吹拂抑或蝴蝶振翅般短暂的瞬息过后,方才轻声笑道:“嗯,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