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体机能的衰减,不以人类的意志扭转,当某个清晨,她怎么也没办法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死亡的阴影居然来得如此迅捷。

她有些怕了,她一生没有怕过任何事,但死亡总一视同仁地威胁着所有活着的生命,不管她是不是皇帝。

郦文鸢第一次辍朝罢政,不接见任何人,只接见了一个相伴多年的老大臣。

她第一次询问自己的后事相关:“若朕册立太子,当立郦氏子,还是季氏子?”

那位老大臣,是一位德高望重,郦文鸢也很爱重的股肱之臣,并且和她一样老迈。

年迈的老臣,睁着几乎抬不起的眼皮,看向依然有些“年轻”的帝王,缓缓开口。

“陛下,郦氏子弟是您的子侄,南康王是您的亲生儿子。”

“到底是您的侄子会真心敬待您,还是您的亲生儿子会真心敬待您呢?”

郦文鸢瞬间陷入沉默,她这位爱臣的意见,她已经知晓了。

送走老大人,郦文鸢又看向下面:“你们也跟了我许久,有什么见解吗?”

祈玉莲也已经年迈了,神情哀伤,默默垂泪。

侍立一侧的年轻女官上官兰翌,却抬起头,看向这位垂垂老矣的帝王:“陛下,婢子亦觉得老大人言之有理,外戚子侄,如何比得上母子情深?”

“只是老大人年老多健忘,似乎忘了,陛下不只有一男,还有一女。”

“公主王爷,皆为陛下一母所生,侍母之心,并无二致。”

郦文鸢微微抬眸,她这位属下的意见,她也已经知晓了。

沉吟片刻,使祈玉莲奉出她的印玺:“上官兰翌,朕命你去登州传旨,速召永宁回京!”……

一向歌舞升平的公主府,突然剑拔弩张。

季嗣音得京中快讯后,立刻披甲执胄,利剑秣马,骇得一众小侍惊慌不已。

曾经被她从乡间野地提拔上来的民间赞仪,却有几分手段,如今已无育子之能,晋为承宣,在府中没有驸马的情况下,是众侍之最。

他素日多得公主宠幸,就有些得意忘形,拽住公主腰封,调笑道:“公主今日真是威武,这副样子,要去哪里?”

平日里季嗣音素有纵下之名,和一群小侍纵情嬉乐,言行无忌,无有上下之分,让他们忘了,这是一位真正杀伐果断的公主。

得母重病之讯,季嗣音已然全无理智,当此之际,居然还有人敢牵拽于她,面露嬉色。

季嗣音哪里能忍,反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掌掴于地。

“滚!”

一向独得宠爱的柳承宣,跌在地上,甚至忘了捂脸,震惊地看向季嗣音,季嗣音却懒得理他一眼,直接大步离去。

她如此激行,属下肯定也不能放心,叶、赵、崔三人也急忙跟出去,叶奚青更是直接勒住了她的缰绳。

季嗣音此刻已是六亲不认,冷色道:“连你也敢阻拦孤?”

平时越不爱生气的人,生起气来越严重,叶奚青却没有被吓退,面不改色看向她:“带我一起!”

季嗣音顿住了。

消息刚传来时,她心中急怒,一时忘形。

此刻看着马下身形单薄,神情坚定的叶奚青,不由心中一怆,眼睛通红:“你去有什么用!你去就能还我母亲吗!”

这么无理取闹的话,叶奚青也习惯多年了。

但身为公主的谋士,就要时刻为她牵引正路。

一边使人给自己备马,一边对季嗣音正色道:“那公主回去,就于事有补了吗?”

“都是一样的情况,事情已经发生,心急无用。”

“现在立刻召一百禁军,配马跟随,其余禁军,疾行军坠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