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羞耻极了,想不到从不近女色的自己,居然会对一个仇人之女时时记挂。

这种杂念越深,他对那个女人的恨也越深。

所以面对下人拙劣的把戏时,他没有拆穿,只是冷漠地看着她被施刑,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心中的杂念剿尽。

可是一旦动念,又哪那么容易清除。

看着她弱柳一样脆弱的身体,悲情地倒在地上后,裴钰还是攥紧了手指。

裴家人的鲜血,犹在眼前,他却因为仇人之女的几个眼神,就心中动念,如何不可恨!

两相交加,裴钰几乎把手指捏断,转身离去,冷漠地开口:“送她回去。”

他不愿对她露出温情,又不愿看她受苦。

下人拿不准他主意,就不会再为难她了。

直到今日母亲提起此人,裴钰才想起,他竟然有一个多月没听过她的消息了。

她现在怎么样?她的伤好些了吗?她眼中流下的泪,还如当时吗?

“钰儿、钰儿,你在想什么?”

听着母亲的呼唤,裴钰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回过神来,赶紧在母亲面前告罪,随后又突发奇想地问:“母亲因关贼,在宫中吃了那么多年苦,还会对仇人之女心怀怜悯吗?”

裴母念了一声佛号,告了一声罪。

她的手指都是多年劳作的痕迹,神态却依然平静:“我已无意纠缠进这世间纷扰了,只希望你和玥儿能平安喜乐。”

“种下的罪孽越少越好,说实话,你现在的官职,就让母亲有点害怕。”裴钰:……

他知道母亲的意思,他如今的官职,和当年的关父一模一样,他要做的事,理所当然也和当年的关父一模一样。

裴氏世代清名,居然出了他这么一个“天子恶犬”,上告祖宗,恐怕也让裴氏先人蒙羞。

但他不想再看母亲受苦,不想再看大姐被夫家欺凌,他要重振裴氏门楣,不管用什么手段!

就算从此被世人鄙夷唾弃也没有关系,他不求虚名存世,但求无愧于心!

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裴母知他心中之苦,只能叹气:“那三日后,你要宴请谁呢?”

裴钰正色道:“是南康王世子。”

裴母一顿:“现在这个时节,以你的身份,并不适宜。”

裴钰面色不改道:“昔年在南康舅父家时,舅父身为长史,与南康王多有往来。”

“今南康王奉召回京,儿子若表现得和南康王毫无关系,反而显得虚伪,陛下恐怕更会生疑,不如将一切弄到明面上来。”

裴母沉吟许久:“还是以我的名义邀约吧,我会拟一份名单,邀请贵人登门,你来做,还是太扎眼了些。”

裴钰感激涕零:“劳母亲为儿子忧虑!”

裴母叹了口气:“一家母子,何必说这样的话,真有心,便早日成家,后宅来个女主人,母亲便也能轻松一下了。”

裴钰听此,面露羞惭,心神却飘得很远。

不知为什么,当母亲提到这个话题时,他居然想到了偏院里的那个女人。

或许等事情忙完,他应该去看看她…………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裴家上下一片欢天喜地,恭迎贵客登门。

这场赏花宴,是以裴母的名义发出的,来的多是后宅妇人。

自南康王妃归京后,想结交她的不知凡几,一听说她会来,顿时又来了许多夫人。

南康王妃被众人簇上主位,喜笑颜开,把儿子推下去,自去玩吧!

南康王世子笑嘻嘻地告别母亲,一把搂住裴钰的肩膀:“如何,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裴少卿了?”

裴钰后退一步,恭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