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用力再看,楚国的字,每个都旁曳斜出得差不多,只勉强认出一两个,其余的不大懂。郭老师指着米粒大点的字,说:“这是‘道’。”

又看另一片,仍是不大懂。

不知道是谁在旁边说了“太一生水”四个字。声音不大,但很笃定,像布道时说的什么创世神话。

对,他想起来了。

是太一生水。

水反辅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太一,是以成地。

“你怎么知道?”

他激动地回头,看到身边站着的人穿一袭绯色的曲裾袍,跟演戏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化过妆,戴着头套,头发好长,涂抹得很白的脸,眼窝深邃,颧骨也高。

任喻有点发憷,他看到对方笑了,其实也不是真的看到,就是一种感觉,觉得他笑了。

然后他听到他问:“太一为什么生水?”

“太一就是道,道生水,水生万物。”任喻回答。

“那你要不要水呢?”

好奇怪的问题。

要的吧,自己也是万物之一啊。人没有水,当然会死掉。

他正要说话,看到眼前的人缓慢坍塌下去,先是眼珠,继而皮相,最后是骨骼。水似火,摧枯拉朽般地将满目坑洞全夷平,沿着丘陵生出的植被在塌陷,地平线在旋转,任喻不断往下坠,汹涌的水流冰冷地灌入鼻腔,脆弱的气管堵塞着无法呼吸。

满肺的铁锈味。

救救我。

四肢在水流中无力地摆动,像海藻,产生濒死时失重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