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军技司谯从事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滚!”

“在下是靖安司的人,找您有紧急公务。”

屋子里的声音忽然沉寂下来,忽然门“唰”地一声被拉开,只披着一件羊皮袄的谯峻出现在门口。这个老人两团眉毛纠在一起,咆哮道:“深更半夜把老夫从被子拉起来,到底你们靖安司有何贵干?”

阿社尔把布包拿出来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是想请您鉴定一样器具。”

谯峻一听,怒气在一瞬间消失。他从阿社尔手里接过布包打开瞥了一眼,一言不发,快步转身到馆驿中的案几之前,将灯点燃,跪下来全神贯注地摆弄起那三枚铜针,不再理睬阿社尔。

“真是个典型的技术官僚。”阿社尔站在他背后感叹道。

大约过了三炷香的工夫,谯峻把手里的铜针放下,转过头来问道:“你们是从哪里弄到这些玩意的?”

“是从一个樵夫手里得到的。”

“樵夫?”

“对,准确地说是在他的随身柴火里搜查出来的。”

“这不可能。”谯峻断然说,举起其中的一根铜针,“要制成这么精细的铜器,从冶炼到打磨是需要很高技术能力和必要工具,绝不是个人所能拥有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阿社尔礼貌地回答,“您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吗?”

“唔……”谯峻抿着嘴唇想了想,说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从它的形状和大小考虑,应该不会是某一件机械的零件,更像是一把工具。你看,铜针尾部正适合一个人用拇指与食指夹住,而这个倒钩明显是用来做拔、带之用的。”

“难道是掏耳勺?”阿社尔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生怕自己信口胡说惹恼了这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子。出乎他的意料,谯峻没有发作,反而陷入沉思。忽然,老人“啪”地一拍案几,桌上的烛光猛地颤悠了一下。

“对了!你说的对!”

“啊……难道真的是掏耳勺……”

“不,你提醒我了。”谯峻一涉及到机械就会变得健谈,兴奋得像孩子,“这东西与掏耳勺差不多大小,形状也很接近。也就是说这件工具是用于类似于耳洞之类的细长空间进行精密的调校作业。”

“也就是说……”

“是锁孔。”谯峻严肃地说道,“而且是专用于金属簧片构造的锁。”

阿社尔听到这个结论,有点发愣。老人站起身来,叫老卒拿一把锁头过来。很快老卒颤巍巍地捧来一把双拳大小的蝶翅铁锁递给谯峻。谯峻将铁锁锁住,然后把三枚铜针依次插入锁孔之中,互相支撑;然后他轻轻地以一种奇妙的韵律摆动其中的一根,只听“喀”的一声,锁应声而开。

谯峻回过头来,冲阿社尔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阿社尔带着这一发现回到“道观”,恰好赶上靖安司的忙碌告一段落,值班的各人都歪歪斜斜地靠着柱子或者伏在案上昏睡。他径直走过这一群人,来到荀诩的房间前。荀诩还没有睡,他与裴绪两个人正埋在无数的卷宗与竹简里,提神用的亢神香悠然自屋角的香炉里飘扬而出。

“荀从事,我回来了。”

“哦,你回来了?”荀诩继续在翻着竹简档案,“怎么样?谯峻看出来什么吗?”

“是的,根据他的判断,这三枚铜针是用来开锁的。”

一听阿社尔的话,荀诩猛地把头抬起来,神色讶异:“你说这是开锁用的?”

“不错,而且是专用于金属簧片结构的锁。”阿社尔又补充道。

荀诩把这三枚铜针掂在手里,感觉到有一丝模糊不清的头绪若隐若现,但又说不清是什么。裴绪在一旁将两卷竹简拢好,拨了拨烛光,也凑过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