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抬眼看过去。

和以往的心跳不一样,这一秒钟的节拍格外沉重,隐隐透着股慌乱的意味。

天知道,当他得知跟她在一个班时有多兴奋。

教师的阳台外有一颗高且粗壮的老树,绿冠如云,一到夏天,树荫便随风摇晃着落进窗边。

她是一颗静默生长的小树。

她靠窗坐,外面的树荫偶尔落在她身上。她习惯将宽大的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清瘦的手臂。

在草稿纸上快速算题时,指节用力,腕骨凸出,手背青色的血管更加明显,耳后掉下来的两三缕碎发常遮住她的侧脸。

除了同桌,鲜少见她主动跟其他人搭话。班级里的小透明,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数学经常考满分。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里总容易滋生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秦江雪也不例外。

每次经过她的座位旁边,大脑就开始痛苦地反复拉扯。

不如和她打个招呼 ? ......

算了,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尤其,他也是从小到大受人追捧过来的,拉不下那个“面子”。

开学第一次排座位,他班主任被安排到她后位。

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成椅背和课桌间的一条缝隙,有时也是一张试卷、或者一本练习册的长宽。

偶尔上课发呆时,他的眼神总是不自觉落在她的后背。

风从阳台灌进来,她弓着腰埋头写作业,校服被吹得骤然变了形状,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一节节突出的脊骨像竹子的棱节,无比清晰地印在校服外套上。

“谢谢。”

他回过神,从她手里接过试卷。

“没事。”

她半侧着身子,手指顺着微红的耳廓别了一下头发,小声回应。

这就是他们一整天全部的对话。

后来,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自从她还给他那件校服,卷子都是直接递给他的同桌。

又一次换座位,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视线先往自己这瞥了一眼,接着径直走向和他距离最远的那个座位。

大课间,一群人自动围成一个圈聊天,他站在她对面,她连一秒钟都不看他,眼神仿佛掠过了一团空气。

难道是......变丑了?

那段时间,他洗完澡先对着镜子观察至少十分钟,犹疑着拿起姚女士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倒在手心里,接着在脸上抹匀。

很香,但着实粘腻,偷用两次,遂作罢。

刚升初三的那段时间,梁斯翊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他观察过,她坐的那班公交车每天大约7:16分到学校门口。

瘦瘦小小一个人,背着个黑色的大书包,头耷拉着,脚步虚浮,像被霜打蔫了的地瓜苗。

他好几次差点没忍住想去帮她拿书包,一想家里的车还停在不远处,硬生生收回了手。

直到高考完他才知道,那段时间把弟弟从乡下被接回来,赶不上市里小学的进度。于是她每晚写完作业还多了一项任务辅导弟弟功课。

弟弟不听话,能十二点写完作业睡觉都算烧高香。

中考前最后一次分班考试结束,她发挥失常,成了唯一一个从一班去了二班的学生。

渐渐地,午休她不再回家。

他站在走廊,那次是第一次,他听见很轻的抽泣声从二班传出来。

从他第一次走进初三二班的教室,到高考完,他们一起从市二中的十四考场走出来。

这四年,他记不清她哭过多少次。

因为学不懂的知识,因为不断掉落的成绩,因为无数个自我怀疑的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