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说,冬天没冻死的白纹蝶,到了春天就会变成小黄蝶。

一家人因长子的忌日重新聚在一起,倔强寡言的父亲送走二儿子后,老夫妻一前一后的背影在画面中逐渐远去,嘴里念叨着,“下次见面要到过年了吧。”

镜头一转,三年后,父亲去世,儿子没陪他看成那场球赛,也没带母亲坐成那趟想了一辈子的长途车。

固定的长镜头里,是那条一年比一年难爬的坡道。

人生步履不停,可也总是迟到半步。

梁斯翊的呼吸悠长而平稳,像片尾出现的小蝴蝶安然倚在他身上,睫毛静静垂着,睡得正香。

秦江雪是第四次看这部电影了。他和梁斯翊有点不一样,她喜欢刺激,常换常新,他却执拗地念旧。

喜欢的电影可以一遍一遍看,喜欢的衣服会穿到磨出边角,喜欢的菜一连吃半个月也不厌。

时间是一只沉默的秤砣,把一切悄悄压出痕迹。人和事,一旦被时间浸泡过就会变得缓慢、克制、厚重。像旧木头上的温润光泽,都是日子一点一点摩挲出来的。

电影里的二儿子没有继承医生父亲衣钵,一想到回家会满面愁容。

而前两天他爸妈就催了,叫他尽快订从北京飞三亚的机票,今年春节定在海南过。

原本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可眼看离过年不到两周,日子翻着翻着,终于也拖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候了。

*

一直等到片尾曲放完,秦江雪才轻轻捏了捏梁斯翊的脸。

“怎么都流口水了。” ? 他笑笑。

梁斯翊迷迷瞪瞪睁开眼,手背在口周蹭了两下。

“哪有,” ? 她抬起手背展示给秦江雪看,嘴硬,“我又没睡着。”

从电影院出来,她吃了个冰激凌才缓过神,坐电梯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于是就在商场里待着没出去。

一看表,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

“我们去超市买点菜,回家煮火锅?” ? 秦江雪提议道。

梁斯翊摇头否决,“太麻烦了,我刚才看顶层好像有海底捞,咱们直接去吃得了。”

他说好。

梁斯翊再次打开手机刷起短视频,几个视频的功夫,菜已经上齐了。

“我放肉了?”

对面的人说话,梁斯翊才从手机前抬起头来。

“嗯。”

她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句,把手机换到左手,右手继续夹菜。

一边夹菜,一边低头笑。

那种被短视频喂出来的、没来由的傻笑。

秦江雪嘴唇抿了抿,盯着她,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开口。

“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 他的声音很淡,却压得住周遭喧闹的人声。

他不想责怪,可话一出口,空气还是凝滞了一下。

梁斯翊一愣,意识到他不高兴了。

“好好好,吃饭,吃饭。”

她赶紧把手机放下,嘴角挂着讨好的笑,从锅里夹了一筷子肉放进他碗里,“来嘛,小秦哥先吃。”

她想缓和气氛,像以前那样轻轻一哄就过去。

可这次气氛有点不同。

秦江雪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肉,没有动筷。

“你在家忙我可以不吵你,你加班我可以不发消息,等你回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语速平稳,却越说越沉,“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还是在玩手机。”

梁斯翊张了张嘴,自知理亏,一句“我只是看了两眼”没能说出口。

但人被戳中心事的时候,总是先想着防守。

“我又不是一直在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