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这样的身体。

可是每一刻,他想要提出这样的话时,他就会发现他的母亲的目光。

那耻辱的器官,就像是他的母亲曾经遭遇过的耻辱的孕期。

没有丈夫陪伴、没有亲人陪伴。独自地、艰难地,孕育一个孩子。

有时候钟存景觉得,他的母亲为他保留这样的器官,是不是因为他的母亲想要报复。

你也去体会一下,子宫不断扩张,肚皮被撑得滚圆,器官被挤压到角落,孩子从阴道挤出的痛苦吧。

你的父亲不能,你能。

无数次钟存景从噩梦中惊醒,在恍惚中仿佛看见母亲阴冷的目光。

他的父亲呢他的父亲,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沉默的。冷漠的。

可是对外他们又表现得很好。彼此亲昵,对钟存景也疼爱有加,有求必应。别人都觉得,钟存景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独当一面,一定是因为家庭教育十分出色。

但钟存景是疯狂地学习,疯狂地想要逃离那样的家庭。

可怖。

他接到他父亲的电话,有那么一瞬间并不想接。

他心爱的青年躺在办公室的里间,安然沉睡。而他不希望任何不和谐的东西来破坏这种场景。

但他垂了垂眼睛,隐忍片刻,最终还是接了。

他的父亲询问今天的杀人案件情况,钟存景平静地回答。他的父亲关心他和余泽的关系,钟存景就说他们很好。

他的父亲说今天晚上希望钟存景回来吃饭,钟存景就沉默片刻,然后说,抱歉。

我和小泽有约了。他尽量用一种柔缓的语气过度。

他的父亲于是知难而退。

在挂掉电话之前,钟存景忽然问:“母亲呢?”

他从来不叫妈妈,叫母亲。

他的父亲说:“她在卧室。”

在干什么?

钟存景没有问,他知道他的父亲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的父母即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都彼此不闻不问,仿佛陌路人一样。

挂掉电话,钟存景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感到些许的疲惫。

里间的门忽然打开了,余泽揉着眼睛走出来,步伐拖拉,他含含糊糊地问:“几点了?”

钟存景下意识露出些许的笑,他说:“三点多了。”

余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前面,隔了好久,才说:“啊,我睡了一个多小时了。”他把头往膝盖上一磕,蹭了蹭,说,“我还是好困。”

“那就继续睡吧。”钟存景走过去,语气温柔,他垂下头亲了亲他的头发。

余泽顺势往钟存景怀里一靠,钟存景无奈地抱住他,然后坐在沙发上。

余泽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大概就是不能继续咸鱼下去了得好好奋斗查案之类的话。钟存景听不太清,可是他听见余泽那种黏糊的、软软的语调,就觉得心里发软。

余泽慢慢地不说话了。钟存景以为他睡着了,就低头看他。

余泽有着一张挺好看的脸,现在还残留着些许的少年气,轮廓还比较秀气。他皮肤过于白皙了,有时候会让人怀疑他的身体健康,可实际上余泽绝不瘦弱。

他的眼镜被随手揣在裤兜里,于是这时候就显现出鼻子上两块压痕,看着多少有些可爱。

钟存景看着他,慢慢地就露出一丝笑。他想,他并不像他的父母那样。

他的父亲把工作看得比家庭重,可是却在他出生之后突然后悔,开始集中精力弥补他的妻子,不然他不会在这么早的时候就把耳天交给钟存景。

他的母亲把家庭看得比一切都重,可是却因为他的出生,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