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那个夜晚,他的兴奋让他看起来完全是个陌生人。
三年,就在她快把无望的等待当成习惯时,三年又三个月时,他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她几乎认不出他来,还以为是哪个乞丐闯进来,衣衫褴褛,头发胡子又脏又乱。
烛火之中,她看清了来人,忍了三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阿藤”他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冲上去一把将她搂到怀里,红了眼圈,哽咽道,“我不走了……我哪里都不去了!”
她抽噎着点头:“好!”
沐盆前,她小心地替他加着热水,心疼地看着他:“怎么弄成这样?罗武他们呢?怎的没有同你一道来。”
他深深皱起眉头,忽然握住她的手:“阿藤,你相信世上有妖怪么?”
“妖怪?”她愣了愣,“也许有吧,北坊那边不是常有奇怪的东西吗?”
“我是说,吃人的妖怪。”他松开她,难受地抱住自己的头,“罗武他们全都没了!”
“没了?”她大吃一惊,“什么意思?”
“罗武他们说,鬼针岛上住了一位仙人,不但赐医治百病的仙药,还能指点凡人修炼仙法,若能求得仙人青睐,飞天遁地,点石成金,都不在话下,人再厉害也只是人,怎么也比不上仙。”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我们在乌川上行进了三个月,终于找到了那座像针一般狭长的岛屿。可那上头哪有什么仙人,只有一只浑身乌黑看不出形状的怪物,它自称幽帝,是鬼针岛的主人,然后它……它就把罗武他们给吃了!”
她吓得捂住了嘴。
“我只记得当时我没命地往前跑,最后跌进了乌川,一个漩涡把我拉到水底,我以为我死定了,谁知醒来时,却被水流冲到了另一座不知名的荒岛上。我完全迷路了,不知回家的方向在哪里,我在那座岛上以野果为食,绝望等了三年,才等到一艘商船。”他垂着头,竟呜呜地哭起来,“等了那么久,终于不用再呆在那个鬼地方了。”
她听得惊心动魄,抱住他:“回来就好。”
“阿藤,答应我,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他握住她的手,“那是一场噩梦,我永远都不想记起来。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她用力点头。
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大难不死的他,变得比从前勤勉了许多,不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任何工作都认真仔细,他不再采野花给她,但是会在她肩膀疼的时候适时拿出一帖配好的膏药,还会仔细替她按摩好久,他也不再送她廉价的小礼物,但是在两年后,他买下了相思里的这间小院子,郑重地把大门钥匙交到她手里,说:“以后你可以有足够大的地方去教小孩子学刺绣了。”她曾经玩笑般说过,若有一日能换个大些的住所,最好能有个小院子的,她就可以开班授徒了。原来,他都记住了。
他对书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还专门去拜了师父,不曾想竟被师父夸奖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几年时间,写出来的字个个精妙绝伦,诸多大家都要甘拜下风。老师父的夸奖可能有些夸张,但他从此写得一手好字却是事实。她说,干脆你也开班授徒吧。他想了想,说好。
不知从哪个时候开始,阿藤渐渐明白,原来爱也可以这么实在。
这些年,也没有谁来找他们询问罗武等人的下落,他说,罗武他们四海为家,连家人都没有,以后,每逢清明,都给他们烧些纸钱吧。阿藤叹气。从此之后,每年清明,他们都会买回大把纸钱,而鬼针岛也变成了一段永不提起的过往,化在纸钱的灰烬里。
然而,他们都以为已经永远摆脱掉的噩梦,在几天前突然缠了回来。它就停在院墙上,一条超过正常体型的、巨大的四脚蛇,碧绿的鳞片闪着幽冷的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