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夜空黑得没有一点光线,沉重地像是要掉下来原本以为我们与他的正面交锋,就算不是刀光剑影你死我活,也该陷阱重重斗智斗勇,但事实偏偏相反。他平静地坐在他的房间里,空无物的房间,只得一个蒲团,几口木箱。
他闭眼盘腿,一个三寸见方的透明小匣子,端端放在他面前精致的檀木底座上,里头却是两颗白生生的牙齿,长细弯曲,尖锐如针,一旁的香炉白烟如絮,在空气里飘成奇异的线条。他背后的墙上,挂着幅巨大的“空”字,用力很重,笔笔如刀。
阵阵冷风从他正对的窗户里吹进来,乍寒未暖的春夜,他却任由窗户洞开,只可惜外头也没有什么好景色,月黑风高,只隐见树影婆娑,空茫一片。
旁人都拿香火供奉神佛灵物,倒是第一次看到供奉牙齿的。”我走近一步,匣子里的东西看得更清楚,肯定不是人类的牙齿,倒像极了蛇类的毒牙他闭目浅笑:“我也是头回见到擅自人内,打晕我门口仆从,却连句道歉都没有的难道擅入唐府者不该先道歉么?”我笑,直截了当道,“我来带李扣子回去,大人若能行个方便,大家就都方便了。”他微微睁开眼,视线正好与未知跟浆糊的脸齐平然后是一个很真诚的笑容:“你的孩子?
我的。”我将两个小东西拨到身后,笑,“正是淘气的年纪。
子一女,一个好字,你年纪轻轻便有此等福气,甚好。”他看他们的眼神很慈祥,“可惜我这里空空如也,连个糖果都没有。”
“我们不吃你的糖!”未知从我身后探出脑袋冲他吐舌头,“你是坏人他居然很高兴地笑出来:“小丫头,你长大了一定不得了,这么小就能看透他人。
是的,我大概就是你说的坏人未知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来扯住我的衣裳说:“妈,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骂浆糊是坏人,浆糊一定会骂回来的他是大人了,不会像浆糊一样骂你。”我俯视这个静如磐石的男人,“你花圃里的同伙已经交待了一切,我不想跟你动手,都是为人父母者,只要你交还李扣子,我也不会让明珠小姐失去父亲。
他重新闭上眼,从容道:“单单是你旁边的聂大人,就足以取我性命,我活到这年岁,最明白的道理,便是从不做力所不能及之事。故而我也不想与你动手呢!一道雪光落下,我出人意料地抽出聂巧人的剑,准确地贴到他的颈动脉上“你聂巧人被我的行为吓了一跳,但转眼又把后头的话咽了下去他看到了我眼里从不曾有过的杀气“我知道终有一日,会有人来找我。”他完全不为项上人头担心,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清晰舒缓,“只是不曾想最后到来的人,是一个卖茶叶的小妇人。呵呵,可惜你的茶与我无缘,人生已经那么长,那么苦,你还让我喝如此苦的茶。
“我再问你一次,李扣子在哪里?”我的剑锋又贴紧一分,血丝从他的皮肤里渗出来,“即便你不说,我不过多花些时间将你的冢夷为平地,总有船目。”
随意吧。”他淡淡道,“只是李扣子的命,我是要定了。
我一怔,突然觉得这个人的生命就像他身上的衣裳与房间的颜色一样,毫无生机一个不怕死,或者说根本一直在等死的人,是没有软动的。
我放下了剑。
石姨扑上去,一耳光接一耳光地打到他险上:“把扣子还给我!你这个子!如果扣子有事,我要你冢全家陪葬!
嘴角渗出血,擦都懒得擦,全程用微笑来回应石姨的狂突然,石姨咚一声跪在他面前,把头磕得砰响:“我求你,只要扣子平安三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什么,你都能给?”他缓缓净开眼。
对!”石姨闻言,赶紧抬头,“金银权势,青春无限,我都能给你!
我要时光倒流,一切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