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听罢,怒气似有一丝缓解,道:“是否不堪,我如今尚不得定论。但此女无父无母,来历不明,论脾性,非贤良淑德,论品貌,毫无可赏之处,在北坊又干的是造孽的营生。且章儿说与她相识不过一载,这么短的时间,怎能看清一个人的底细,莫说娶为妻室,就算是做个寻常朋友,都还不到可以交心的火候哪!”
唐公子的真容我是没见过,上次来时,他还是个没正脸的怪物呢,但唐夫人如此貌美,想来生出的儿子也不会太差,长相不差,家室又显赫,确实没道理会爱上一个被描述得这么差的姑娘,如果唐夫人的描述够客观的话消消气消消气。我看你是真被气晕了。”我起身,拿过瓷瓶走到另一边,亲手给唐夫人泡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尝尝我的贺礼,挺败火的唐夫人端起茶杯,直接就灌了一大口,真像是要浇灭心头那把火似的。接下来,幸好我闪避及时,不然就要被喷一脸茶水了。
唐夫人将茶杯重重一放,狼狈地擦着嘴,骂道:“你这妮子好生顽劣,竟拿这样的苦水来整我!
我知道此茶奇苦无比。”我笑道,“可这就是浮生的味道。
你说这种茶叫浮生?”唐夫人嫌弃地看着那一杯碧水,“这样口味的茶,却有个如此文雅的名字,真是作孽。
“好多人喝了一口就嫌苦不肯再喝了。唐夫人也不能免俗啊。”我摇摇头,“可惜了。多少好风景,就这样错过了。”
听我说得玄乎,又像是在激她,唐夫人皱起眉头,端起茶杯,犹豫片刻,又喝了小口。
这次没喷出来,反而又接着喝了第三口,第四口。
咦,怎的又甜了?!”她惊奇地咂咂嘴,“虽然还是苦,但苦中却渗出清冽又温闰的甜,从未遇到过这般滋味先苦而后甘,这便是浮生的妙处。”我拿起瓷瓶,将溅到上头的水渍细细擦去第一口的滋味,未必代表了所有。耐得住性子,捱得了苦楚,说不定就发现许多事并非如我们开始时想的那么糟糕。
唐夫人端着茶杯,沉默片刻,又喝了两口。
方才你说,那位姑娘在北坊干的是造孽的营生。”我将瓷瓶放回她面前,笑问,该不会是个杀猪的吧若是杀猪的,我也就不反对了。”唐夫人的眉毛又绞在了一起,“她是个捕蛇人我是循着唐府婢女们的惊呼找到她的作为唐夫人的心结,我无论如何也是要亲眼围观一番的,尽管尚未行婚嫁之礼,可对方已然住进了唐府,礼教风俗视如无物。唐夫人说心头气未平,不想出赏心苑更不想看到不喜欢的人,仍是召了那老仆来,要他领我去见识见识那个“北坊丫头可是老仆领着我在偌大的唐府里兜了半圈,也没见着她的踪影。老仆犯了难,连声同我道歉:“让您见笑了,这位姑娘总是不肯好好在房里。也亏得您跟夫人交情好,这要是被旁人知晓……唉…”从他尴尬的老脸上不难看出,即便身为仆从,也觉得家中出了这么一位未来少夫人是一件颇为丢脸的事情。也是这时,几个春衫俏丽的年轻婢女惊呼着从对面一扇白石拱门里跑出来,个个花容失色,不啻见了鬼怪老仆见状,忙迎上去,呵斥道:“怎的如此失态!让贵客笑话!
婢女们赶紧停下,一边慌张地向老仆施礼,一边指着那拱门,哭丧个脸道:“蛇蛇姑娘抓蛇呢老仆一惊,又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旋即对婢女们阿道:“纵是天塌下来你们也不该疯癫癫地乱跑!速速退下!”婶女们赶紧忙不选地溜走。
“又让您见笑了,恐怕姑娘正在牡丹园中。”老小看了看那门,眼中也生了忌惮但又不好撇下我独自离去,“呃…小的这就领您过去看来,大家都很怕这位姑娘呢。
没事,我看你们府里也挺忙的,您去忙您的事儿吧,我自己过去就行。”我非常善解人意地朝他微笑,指着那拱门,“牡丹园,对吧对对,就那门后。”老仆松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