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自己拿,我不当从犯。”我坚决拒绝,心下却想,这老东西发哪门子神经,以他的修为,若想取这物事,根本易如反掌,为什么偏偏要经我手。他叹了口气,失望地垂下手。我从未见过这样总是一脸坏笑,永无正经的九厥,有此时此刻的摸样,像个被抽取了精魄的木偶。
“喂,你……不用这个样子吧,如果你给我个合理的理由,我可以……”我于心不忍了,毕竟这家伙当年也帮过我许多,虽然他的要求有些古怪,可我并不是办不到。
“哈,小树妖,我逗你玩儿呢!”九厥突然转过脸,闪电般变回了他的常态,嬉笑道,“它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他的眼角,分明有一抹故意想藏去的失落与流连。
“走啦,吃饭去。”他扭头就走。
“你有心事。”我拽住他。
“我要吃饭!”他撇下我,径直朝博物馆出口而去。
我远远落在他后面,这老东西,永远一副比谁都简单,比谁都天真,比谁都容易看透的摸样。可我知道,他是我所认识的家伙里,最难以洞穿的一个。他的心,想那一头变态的湖蓝色头发,迷梦般不可捕获。
认识他至今,千百年时间,他与我谈天说地,纵古论今,却从不提他的过往。我只在多年前的浮珑山上,在他与另一人对弈的间隙,依稀听到他似是一直在找一个人,却寻之不获……我追出去,出口处那方供游客留言的地方,他刚刚扔下笔。
翻开那本充斥着各色笔迹的留言簿,最后一页,是他俊秀的笔迹千里循香来,笑对酒中影。
前方,他的背影在秋风卷起的痕迹中,飘然而去。空气里,隐隐留下一曲他哼出的、我从未听过的悠扬小调……
【001】
“妖孽!那里逃!”
“你这秃驴,追我三天三夜,脚力还真好!”
“口出妄言!不收了你,贫僧当自绝于佛祖面前!”
“嘻嘻,你资质愚钝,心术不正,只怕佛祖也是不肯收你的!”
“大胆!”
夜色之下,山林之间,蒙蒙月光纠缠着山中的雾气,所见皆是浑浊一片,只听到其间有花木摇摆,落叶乱飞的动静。只听嗖嗖两声响,两道人影,一青一白,自那片混沌中一跃而出,竟跳到了半空,在那片清净月色下踏云疾驰。
“交出那物事,贫僧或可饶你不死!”白色僧袍的和尚,一手捏诀,一手提着法杖,向前头那奔逃之人怒斥。
“你能斗赢我再说!”月光点亮了一头在夜风中翻飞的湖蓝色发丝,那张年轻的脸孔上,只见到不屑的讥笑。
和尚更怒,一念咒语,脚下云朵飞得更快,眼见着便要追上那蓝发后生。
“死光头,三天不吃不喝还跑这么快……”蓝发后生心知不妙,突然按低了云头,朝脚下深山扎了下去……
【002】
长安城的繁华,历来与四季无关。穿梭于天子脚下的各色人物,马匹货车,不分时限地塞满了每条街道。矗立两旁的商铺民居,简繁从容、各有千秋,用一家之主的大气之态,注视着这些或土生土长,或远道而来的人们。脸穿过小街窄巷、花间树丛的风,都是稳重宽厚的。
时值夏末,几天的大雨已带来些许秋凉,今天好不容易见了晴,一大清早起街上便行人如织,热闹之极。只是,满街繁而不乱的好景致被一阵风急雨骤的马蹄声撕得支离破碎。一匹皮毛如雪、碧眼炯炯的良驹,托着一位年轻的紫衫公子,从市集之上如电冲过。马蹄之下,尘烟滚滚,带起的气浪不但掀翻了沿途那些轻飘飘的小摊儿,还连累了些倒霉蛋头上的小帽,露出一片难为情的秃瓢。妇人们搂着被这阵势吓的哇哇大哭的幼儿,边安慰边冲着远去的马屁股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