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母亲临终前所说,她躲到了知寒谷,等到那一潭黑水变成白色之后,从那里逃往了人间。
那一潭水,冰一般刺骨。可是,再冰冷,也不及她父亲看她的眼神。她至今也无法忘记母亲临死前的惨状,她眼看着她原本美丽的身体像秋天的落叶一般萎缩,枯竭,在空气中裂成无数碎片。
她更加忘不了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不要恨你爸爸!
可以不恨吗?可以吗?
他保护着别人的女儿,却要自己的亲生女儿去送死,还因此间接害死了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
不能原谅。永远,不能原谅!
默在一场梦魇里挣扎,这么多年来,她总做同一个梦灼人的火光里,她跟母亲被死死困住,而几步之遥的父亲,却在火光之外冷冷注视着她们母子,对她们伸出的双手视若无睹,眼见着他们化成灰烬……“爸爸!救我!”她一声惊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湿了额头。
她下了床,赤脚跑到了酒柜前,抓起一瓶红酒,直接往口里灌。醇厚的液体滑进身体,她渐渐平静。
一千年真的很漫长,他只是一只雪蝶,像她的父亲一样,没有任何攻击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漫长的一千年里四处追寻她父亲的下落,然后借用一切她能借用的力量,要这个男人为当年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是,她总是失败。她太会掩藏行踪,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失去他的下落,继而总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四处漂泊的他,以及他的“女儿”,还有那些被他那可笑的慈悲心保护着的没用的妖怪们。而且,她找来的杀手们,没有一个达成了她的心愿。不是失手,就是半路放弃。
她已经没有耐心再耗费下去,她要一个可以终结一切的方法。虽然她最终找到了枯月,但,他只能为她完成一半心愿。
她要毁掉的,不仅仅是那个当初放弃她的男人,而是整个月城。她知道,那是他的心血,是他为那些妖怪们辛苦构建出的家。家……每每想到这个字她便会冷笑,你为那些小妖们建立一个家,却一手毁了自己真正的家。
然而,当这群以“为人类科学进步做贡献”为目的的“科学家”们出现时,默笑了,她知道,她等候的,真正的机会终于到了。人类的贪欲,是史上最强悍的武器,摧毁性的。
三天,还有三天,一切就圆满了。默一仰头,将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末了,她舔了舔嘴角,却意外尝到了一丝咸咸的味道。
靳飞羽坐在Butterfly kisses后面的院子里,专心致志地举着小铁锤,对一堆木料敲敲打打,溅开的木屑里,露出一把半人高的木制蝴蝶状摇椅,还未完工,每道工序都精细得让人惊奇。阳光穿过碧绿的树叶,在他周围洒下班驳摇动的图案,围绕出一片恬淡的宁静。酒吧外的喧闹人声,完全被隔离在了最遥远的地方。
“刷上漆,这把摇椅就算大功告成了。”靳飞羽放下工具,吹开沾在摇椅扶手上的木屑,满意地轻轻摇动,“你知道我做它做了多久?”
他抬起头,问坐在对面的枯月。枯月放下手里的书本,半眯着眼,摇头。
“一千年。”靳飞羽转身提了一桶油漆,细细地往摇椅上刷去,“我答应过默,要亲手做一把蝴蝶形状的摇椅给她当礼物。可是这礼物,我居然准备了一千年。很好笑吧。”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依然放弃你的女儿?”枯月缓缓问道,“说到底,你不过是雪蝶王手下的药师,有必要这么‘伟大’?”
“王与王后,待我不薄。”靳飞羽微笑着,“何况,那时候的王已经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雪蝶王,只是一个已经没有机会保护女儿的父亲罢了。”
“你救了别人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