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望道,“天还这样热,哪里那么快就入秋了。”
周婆子道,“今年闰五月,和往年是不同的,你们小孩子家年轻不懂,这样的年份更要诸事当心,夏里养得好,进了秋入了冬才少些伤风咳嗽,没病没灾的人也受用些。”
毋望听了,想她有了岁数,知道的也多,便在桌边坐了捧着一勺一勺的吃了,小娟儿又拿了井水里湃过的茶来,又净了口,喝了,站在廊檐下看她们晒东西。小丫头子们拿芦苇扎的帘子搭了架子,翠屏一抱一抱的往上运衣裳,一边笑道,“老太太虽上了年纪,行事倒半点不积糊,老早的给姑娘的冬衣都备好了,瞧瞧这金丝褂子,还有这狐狸皮的云肩,竟比大姑娘二姑娘的都好。”
玉华接口道,“如今分了家了,那二位姑娘的头面衣裳俱是各房自备,咱们姑娘的东西是从老太太那儿出的,老太太偏疼姑娘,少不得拿好的来,咱们姑娘原也配这些个,等入冬穿了,老太太看了不知多欢喜呢”
“这话正是呢,”翠屏道,“我们姑娘有造化,好歹有老太太疼着。”
“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我老远就听着了。”吴氏带了个婆子从月洞门里过来,边走边笑道。
毋望和众丫头福了福,毋望道,“舅母来了?快屋里坐罢。”
吴氏看了外头的铺排,道,“都倒腾出来过过太阳?几个丫头手脚倒勤快我才刚到老太太那儿请安去,恰巧领了月钱,你院子里的也给你捎带回来了。”
谢家虽早已分了家,因太爷老太太可怜吴氏年轻轻的守了寡,故她园子里的花销归入公中,吴氏自得八两银子外,丫头婆子的月例银子也由沁芳园里出,如今又加上了毋望这个小院的,故领时便一同带来了。
毋望道了谢,将那包银子收下,掂了分量又觉不对,正要问,吴氏道,“没错儿的,老太太原说要扣那些丫头的月例,后来又想了,怕丫头们得不着钱不尽心伺候,故拿了来给你,知道你前头已经自己发了月钱给她们,这包钱叫你收着,也别分发,偶尔打赏便是。”
毋望点了头暗自感慨,这包打赏丫头的钱若换作从前,真够她和叔叔一家子活三年的,她在这里丰衣足食的,也不知叔叔婶子可好,有没有德沛的消息正思忖着,吴氏蹙眉又道,“你二哥哥近来也不知怎么了,常神魂颠倒的说些怪话,若他同你提起什么,权当他胡浸,别理他就是了。”
毋望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也不说什么,只一味的装傻充愣,吴氏见她那样知她无心,一颗石头也落了地,复寒暄几句便起身走了,毋望招了玉华来,把剩余的银子收了,拿出三吊钱来,绞了麻绳分发给众人,底下各个喜笑颜开,才欢腾了一阵子,外头二们上的小子来报,说路家的六爷来拜访姑娘了。
第五十章有客来
一干人等不明所以,毋望也奇怪,想了半日也没想起来谁是路家六爷,这时六儿提着水桶道,“可是那位土地庙里的路知遥?”
这才猛想起来,慎行管他叫六叔的,就是那位表姨祖母的儿子罢,虽有一面之缘,到底也不熟,不知他找来做什么,原不该见的,又想他是吴氏的亲眷,不见总不好,只得道,“请六爷进来罢。”
小子得了令出去传话,未几,一个撑着油纸伞的人缓缓而来,穿着月白的盘领衣,身形挺拔,从容幽雅的样子,毋望猛一愣,心里刹时慌作一团,竟以为自己看见了裴臻,胡乱想着,莫非真是他?莫非他真在桃叶渡,今儿个来寻她了?忙扶了桌子方勉强站住,脑子里昏昏沉沉,心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看他一步步走近,伞沿又遮住了半个身子,直到了廊下才熄了伞,露出一张白净秀气的脸来,眉眼含笑,气度温文,毋望似有些失望,又不禁暗笑自己多疑,普天之下原来止他一个打伞遮阳的爷们儿,今儿奇了,又遇着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