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豫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才会让小焰这么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会被抛弃。

“你还小……”陈豫欲言又止，叹了声气，“哥不会不要你，结婚了我们也还是亲人，这不是对立的，小焰。”

“就是。”

陈焰声线低沉压抑：“哥结婚了难道还和我住一起吗？哥要把那个女人接到我们家里去吗？不可能的，就算她愿意我也不会同意，我不会让她进我们家的。”

“你会和那个女人住到新房子里去，然后呢，我怎么办？哥是要丢下我，还是要把我带去你们的新房子？那我会讨厌死你的，哥，我会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他顿了顿，又说：“哥，我只有你，我只有你，你不能和我分开，不然……”

陈焰把脸埋起来，埋在陈豫的后颈。

“不然我就变成孤儿了，哥。”

陈豫整个人一愣，心脏好似被人揉了一把，酸胀得发痛，他反手去摸陈焰的脑袋，软软的头发蹭在他手心，很乖顺。

“……哥不打算结婚，再养一个小孩也太累了，我以后想过清闲日子。但是小焰，你以后……还是要结婚的。”

“不。”

“……你还小，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也是不，到死也不结。哥，如果你逼我和女人结婚，那你就是逼我去死。我会讨厌死你的。”

陈豫手一顿，他终于发现了，小焰一直都在强调女人两个字。难道小焰的性取向是……？

“哥，我爱你。”

陈焰低声念了两遍：“我爱你。”

陈豫的心脏跳得很快，他本就混乱的思绪被陈焰这两句示爱搅得更乱了，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小焰的每一次哭泣和示弱都被他狠心无视，于是长大后，同样的眼泪和示弱让一切不可能的事都被答应得轻而易举。

“……小焰。”

陈豫还是叹气，也说不出别的话来，陈焰抱他抱了很久，一直在说不要和我分开，不要结婚，我爱你，哥。

“那你难道和哥过一辈子吗？那我们陈家就要绝后了。”

“为什么不可以？哥不想再养一个小孩，我更不可能。”

陈焰松开手，和回过头来的陈豫对视，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犹如一轮可怕的漩涡，他说：“哥，如果我是你，我当初不会留下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我只会让他自生自灭，所以我也不可能……”

“那如果是我呢？”

陈豫打断他，眼神冷然而静默。

“如果那个婴儿是我呢？小焰也会不要我吗？”

陈豫将话题扯向陈焰没预想过的方向，他极少如此明显地表达自己对爱的索求，他从来不逼问，仿佛陈焰就算不那么爱他他也可以接受，面对陈焰他确实脆弱，确实不大方，可他只会沉默。他的伤心是缄口不言。

他永远不会问小焰，为什么那颗糖没有分给哥哥。

但是现在，陈豫开始追问，逼问，他也要一个肯定的奋不顾身的唯一选择。

“你说的是和哥交换，那哥不就变成你了吗？如果我是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小焰，你也会不要我吗？”

陈焰怔然，望着他哥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来。

“小焰，那如果哥老了，哥走不动路了，生活不能自理了，你会不要哥吗？会扔下哥吗？”

陈豫抬手扶上陈焰的后颈，手掌渐渐收紧了，缓慢地发出最后一句逼问。

“陈焰，你会吗？”

陈焰微微抬起下巴，他面无表情地盯了陈豫好几分钟，然后突然笑起来，那颗尖锐的虎牙露出来，在阴郁的五官中猝然投进一丝诡异的天真。

“我不会的。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