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臣说自己要回国一趟,原本是来看看顾行,可没料到他在生病。
虚弱的顾行在客厅接待了许嘉臣。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许嘉臣忍不住问。
“不用了。”顾行苍白着脸客套地笑了笑,“你也不是不知道,英国看病麻烦,我买了药就好了。”
许嘉臣是下午的航班,:“可惜我也没时间陪你吃个午饭。”
“你先忙你的。”顾行说,“我应该也不会住太久,就回去了。”
许嘉臣要离开了,他还要去开个会再去机场,走之前,他对顾行说,“别太有压力。”
顾行送他到门口,“放心。”
一场高烧让顾行变冷静,原本想要戳破许嘉臣偷看报告的冲动,也消失殆尽。
其实,就在刚刚的对话中,顾行突然记起许嘉臣姐姐。
她曾提起过自己有个弟弟,隐去了名字。她形容许嘉臣讨好型人格,归因于他很小就失去父母,被领养后又经历过遗弃,几经波折才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
过了没多久,Zenk从浴室出来,给猫加了一点粮和水,和顾行点了一顿简餐外卖。
顾行约的彦医生是周三下午。这是顾行在伦敦住的两个多月里,第十二次来做咨询。
彦医生将顾行请进去,又看着他脸色不是很好,问:“生病了?”
“嗯,前几天感冒了。”
“最近温差大,是要注意身体。”彦医生的助理进来送了杯水,“两周没见了,还好吗?”
顾行喝了一口水,先是沉默,然后开口说:“我见了那个人,就在上周六。”
“嗯。”彦医生不显得惊讶。
在复述某件事时,当事人总是不可避免地在陈述过程中重复回忆,顾行很快就将那晚的场景在脑内重现。
他从晚餐的乌龙说到自己发现被偷看报告、天真的猜测,到最后蒋赫然有些嫌弃的话语。
“痛苦,也觉得自己可笑。”顾行嘴角扯了扯,“他好像也没说错,你也这么说过。”
一边推开一边舍不得,这样不好。
“你认为蒋赫然很喜欢你。”彦医生突然开口,他语气平静,像是轻轻挑开某个顾行试图隐藏的东西上的薄纱,“默认他翻脸是因为有人背后说了什么,你笃定他不会对你这样。”
这一句话重击进了顾行的心里,难堪和羞耻感同时袭来。
顾行知道,这是彦医生的治疗方式--强行剖析,迫使自己无法回避。
“你现在的状态,像在反复检查一扇已经锁死的门。”
“你记得自己上周三早餐吃了什么吗?”
顾行怔了怔。
“不记得了,对吧?”彦医生继续说道,“但你能精确复述周六对方的每一句话这不是记忆,是强迫性反刍。”
因为场景太令顾行感到尴尬,这种难堪是陌生的,所以顾行会反复去想,沉浸在纠结里。
“治疗不是要你忘记,而是让这些记忆…‘降频’。”彦医生站了起来,拿出一块很粗糙的小布条,递给了顾行,“你导师的理论,你应该也学过的。”
“触感锚定。”
彦医生点了点头,“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你就捏这块布,感受它的粗糙质感,逐渐你会在每一次回忆时,因为触感能情绪分离。”
“知道回忆存在,但不会再渗透。”顾行记得导师的原话,他收下了那块很小的粗布,放到了旁边,
“我在考虑重开诊所。”顾行低声说,“那件事过去也快半年了,其实社会性影响不算特别大,只是说要重新建立认知认可。”
彦医生笑了一下,说:“很好,只是你需要先让自己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