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回见两人一个温文儒雅,一个冷峻坚毅,不禁叹道:“瞧着这些后起之秀,忽觉自己老了。”

“谁说不是呢?分明参加科考犹如昨日,一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楼敬瞧着自家小子,好似瞧着地里的白菜,感叹之余又有些自得,长得真好。

袁祖之却拍着胡煦的手,豁达道:“谁人不老?谁人又不死?只要所学有所继,便是长存此间了。”

几人谈话间,胥姜给胡煦端来一杯茶。胡煦见是自己往日用的茶盏,心头那点涩意顿时消散了,人也安然不少。

楼云春瞧了,抿起嘴角,将自己那盏往外头推了推。

胥姜以为他在介意那日被烫到之事,便给他端走,换了一盏糖水。

这次他喝了。

胡煦也正喝茶,垂眸看见胥姜面前放着的诗册,刚想伸手,胥姜却先一步将诗册递给了他。

楼云春将糖水一饮而尽,啪的将茶盏搁到了桌子上。

胡煦勾了勾唇角。

三位长辈谈得起兴,两名后秀暗自较劲,真是好不精彩,林红锄看得津津有味。

喵呜。

忽然一声猫叫自桌下传来,桌上的人不约而同地低头去找,那猫却绕着众人转了几圈,然后顺着楼云春的裤腿,爬到了他怀中。

楼云春与怀里的猫大眼瞪小眼。

胥姜闷笑。

楼敬问:“哪儿来的猫?”

胥姜答道:“自己跑上门的。”

林红锄怕唐突了楼云春,正想去抱,楼云春却伸手摸了摸那猫的脑袋,又握了握它的肉垫。

她便又坐了回去。

“瞧着倒是虎头虎脑。”楼敬也伸手摸了摸。

袁祖之偏过脑袋,看了一眼,“亏得李兄今日没来,见了这小狸奴怕是得拐回家去。”

“李先生爱猫?”这倒是趣事。

楼敬笑道:“何止爱,简直是痴迷,还为此撰写了一本《衔蝉相法》,教人如何辩猫、侍猫,按他的方法来养,保管将这小黄狸养得油光水滑。”说着看了楼云春一眼,“我家里便有一本,下次叫照月给你带来。”

楼云春闻言点头,“好。”

好什么好?她也没说要。

那猫一只在楼云春怀里蹭,蹭完又开始叫。

林红锄道:“应该是饿了,我去给它弄吃的。”

闻言,楼云春将猫递给她。

林红锄接过猫,哄道:“月奴,走喽,姐姐带你吃好吃的。”

月奴?楼云春猛地抬头看向胥姜,胥姜侧开脸,装作没听到,没看见。

“时辰不早了,我与竹春还有课业,便不耽搁了。”袁祖之起身告辞。

他要走,胡煦也只好跟着离开。

楼敬忙道:“那一道走吧,正好顺路去李兄府上,和他约好赏画。”

杜回道:“你们都走,我独留着也没趣,索性去府衙将批文办下来,也早了一桩事。”

几人走到门前,楼敬见楼云春站在胥姜身后,便问:“照月你不走么?”

楼云春道:“我回大理寺,不同路。”

楼敬看了一眼胥姜,了然,随后又对胥姜叮嘱道:“胥娘子可别忘了月底来楼宅吃酒。”

“哎,我……唔?”袁祖之听见了,正要说话,却被他捂着嘴拖走了。

胥姜哑然失笑。

胡煦站在门外,越过众人看着屋内站在一起的两人,心头陡然一空,顿时难受起来。

胥姜对上他的目光,想到那些画像,也有些不是滋味。

忽然,楼云春上前两步挡在了她前方。

胡煦对上他沉沉的目光,攥了攥拳头,转身随袁祖之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