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当今圣上以仁德治天下,赵秀再如何将功赎罪,也不可能重回科场。
胥姜问道:“他害了您,您就不恨他?”
杜回摇头,叹道:“就当我该有此际遇。且若不是来涪州,又怎会自京中锦绣堆中醒悟,知道这西南蛮地,还有那么多未经教化之民?”
“儿曾听闻,您上书请求圣上,待涪州三年任期满后再调回京城。”
“确有此事,既来之,则安之。如今书院与各县农事、水利才刚定下章程,若我一走,换个人来,又得换另一套治理之法。如此反复、来去,不止各府衙人心动荡,百姓也惶惶难安。倒不如留下,用这三年将定下的章程踩实,做出一番业绩,届时即便新人上任,也得比着章程和考核业绩办事,如此照章办事,他轻松得多,百姓也能过得安稳。”
胥姜对其品德佩服得五体投地,“先生事事以百姓为先,当得父母官之美称,涪州得您,实为百姓之福。”
“这不过是践行本职而已。”杜回想比在京城之时,心境更为平朴旷达,“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得百姓供养,自当为其谋福祉,求得一个无愧于心,不负圣贤教诲。”
楼云春不禁朝他一礼,“若满朝文武都如先生一般,天下便太平了。”
杜回打量他,“以往跟木头似的,如今倒是学得乖觉,会说好话,会拍马屁了。”说完又看了胥姜一眼,“这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啊?”
楼云春一本正经接道:“晚辈自小受几位先生教导,自是近朱者赤。”
胥姜没绷住,笑出了声。
杜回一人瞪了一眼,却也不好回嘴,不然岂不是自领了那‘黑’?
正在此时,柳眉与单伯,还有巫栀相继回来了,众人见到杜回都赶忙行礼。
巫栀上前问候道:“杜大人近来可安好?”
“托福,身子已大安了。”杜回见她背着药箱,柳眉拿来纱布等物,便知她要给两个不省心的治伤,随即嘱托道:“这两个都是自家后生,还请巫大夫多费心。”
巫栀对杜回比对其他人客气许多,“大人放心,自当尽力。”随后转向楼云春,说道:“你先来。”
楼云春看了眼胥姜,说道:“阿姜先回避吧。”
胥姜摇头,“不用,我就在此处看着。”随后又道:“我治时,你也得看着。”
只有直面彼此的伤,痛彼此之痛,往后才会珍视自己、珍视对方,再不拿自己和对方去冒险,不让彼此担心。
更不让亲人担心。
杜回也道:“治吧,我也看着。”届时好将此情此景告知楼敬,将他狠狠刮一顿。
楼云春深深看胥姜一眼,点头同意,只是仍没有撤掉屏风。
巫栀先以平刃刀剔除楼云春肩膀伤疤上的结痂死皮,再用开疮刀迅速划开伤口,探得腐脓之处。然后以三棱针刺孔,使淤汁流出,待淤汁挤尽后,见内里仍有淤腐,又取一把月刃刀探入其中,将淤腐切除。
房内除巫栀操刀的动静,和楼云春粗重的喘息和偶尔的痛呼外,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声。
胥姜与柳眉隔着屏风,光听皮肉被划开、搅弄,和楼云春痛苦的闷哼,身上已浸出一层冷汗,胥姜甚至忍不住打颤。
柳眉靠紧她,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握住了她的手。
不一会儿,柳眉的衣衫便被胥姜的汗水和泪水打湿了,她自己面上也湿漉漉一片。
屏风这头,单伯、杜回直面这般场面,腰腿都忍不住发软。
楼云春痛得神色扭曲,满头大汗,单伯替他擦了一次又一次,擦得满眼老泪。
这是遭的什么罪哟!
杜回也揪心,心头堵得不知如何是好,便一个劲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