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又拉三人坐下,“辛苦一场,快歇歇。”

两个丫头不敢入席,便端了茶汤到侧厅去吃,柳眉让看火的小丫头同她们作堆去,查了查火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茶汤,煨着火看胥姜开箱。

书箱用毯子搭掩,并未着雨,胥姜打开后,自里头取出一卷画,走到案桌前。溪芷手下,已是满纸枫红,胥姜并未打扰,待她因力气不济停笔,才将她扶到后头的木椅上歇息。

溪芷道:“今日怕是画不完了。”

胥姜安慰道:“那就明日再画,咱们不着急。”

溪芷摸了摸她的脸,心头十分愧疚,明明自己才是母亲,却时时被她哄着劝着,受她照料。

想着失散多年,她未曾尽过母亲之职,如今反让她操心,溪芷心头便觉发闷。

胥姜挪了一把凳子靠着她坐下,随后将手中的画放进她手心,说道:“这是我临摹得最多的一幅画,母亲要不要看看?”

溪芷握着那幅画,心猛地一跳,半晌后才徐徐展开。

“这是……”她的手微微发抖。

这是她与胥渊避世隐居时,她给他绘的画像。

画像陈旧,颜色淡了许多,她一寸寸抚摸,见画像上有些地方被墨晕染,含泪而笑。

“师父很宝贝这幅画,因为画被我污了,还发了好大脾气,罚我将其清洗干净。”胥姜叹气,“可我想尽办法,也没法将这些墨渍化掉,遭了好些日子的冷眼。”

看着眼前的胥姜,溪芷却不由自主想象起她幼时该是什么模样,随后又摸着画叹气,“他竟一直留着,我还以为他早扔了。”

“怎么舍得扔?宝贝着呢。”胥姜怀念道:“自我记事起,这幅画便时时常伴师父左右,他时常对画饮酒、吟诗、作文。那时我只当他过份自恋自赏,后来将其污损后才知是重要之人相送,所以才那般恼我。”

这个重要之人是谁,已无需宣示。

他不怪她。

胥姜擦掉她不自觉流下的眼泪,继续道:“后来遭遇那件事,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将画连同他的书一起封箱让我带走,并嘱咐我好生保管,我便一直携带至今,也正是因为这幅画,我才知道您是我的母亲。”

如今再回想,师父那时已知她的身份,想必是不忍她孤苦,也怕她有朝一日得知真相,或是真相来得太晚,才留下这幅画来陪伴她,好让她知道自己并非无根之人。

溪芷摸到画上她留下的落款,那里墨迹十分浅淡,已经看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