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一响,龙舟伴着急促的鼓点,如离弦之箭,立时窜了出去。

两岸欢声震地。

石崖上的众人也不禁欢呼。

棹影翻飞,直破烟波,号子声声,响彻河谷。

很快,便有两艘龙舟自怒吼的波涛中,飞腾而出,将其余几艘都甩在身后。

欢呼声越发激昂,胥姜也不由得抓住楼云春的臂膀,楼云春默默拉下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龙舟划到脚下,千金坊的弟子和汪家小子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脚下正是回湾,一艘金色龙舟突然发力,竟后来居上地超过前方两艘,冲到了最前头。

“赢了!”

画鼓喧雷,红旗闪电,金龙御风夺标,拔得头筹。

人声如沸,鼓声、喊声,震破云霄,巨岩上的众人也忍不住欢呼。

“这可真威风!”

“是哪个乡的龙舟?”

“乐游乡。”楼云春答道。

“乐游乡?”胥姜闻言更欢喜了,“先前因水患憋屈着呢,此次博得头彩,总算是出了口气。”

想到因水患被查的士族,楼云春点头,“确实出了口气。”

胥姜领会他话中深意,感慨道:“多亏了你和林夫子。”

“也有你的功劳。”

若非胥姜发现险情,乐游乡被淹的不仅是田地,还有乡民们的性命。

若不是她转交给楼云春的证据,圣人不会拿捏住木淙也,从而扭转局势,将这些人贪官污吏一杆子打下水。

她还因此而负伤。

楼云春摸了摸她的额头,暗下决心,加强追捕冯杪的力度,将其早日捉拿归案,让他付出代价。

养济院,禅房。

冯杪被胥四暴打一顿后,佯装昏迷,最后被寺院收留。

此刻,他正躺在榻上,吃僧人们包的砂糖粽,一气吃了四五个,差点胀破肚皮。

见他吃相犹如饿死鬼投胎,来送粽子的僧人直念“阿弥陀佛”,却也劝他少吃,怕给撑坏了。

冯杪最擅长伪装成老好人,尤其是在自己势弱之时。为留在寺院,他便编造了一出慷慨济友之戏码,将自己吹得犹如在世圣贤。

僧人心地淳善,被他‘仁心’所打动,便同意让其留下,并对他格外照拂。

冯杪暗自松了口气,这京城是待不下去了,待他在养济院修养一阵,再设法谋些钱财,傍一队行商,回老家去。

僧人走后,冯杪躺下歇息,却不小心磕到伤处,疼得他直吸气。

想着自己如今落到这般境地,他便满腔怨恨,瞪着眼无法入眠。

他恨自己出身寒门,没有雄厚的家底,通达的人脉,所以让人瞧不起。

他恨考官有眼无珠,不识人才,让自己一次次落榜,流落至今。

他恨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一个个将他当狗使唤,高兴了扔两块骨头,不高兴了便一脚将他踹开。

他恨那些与他同出寒门的士子,在背后戳他脊梁骨,骂他趋炎附势,没脸没皮。

更恨那胥姜一次次坏自己的事,让自己失信于周家,断了他的财路、官路,让他眼下跟个耗子一样,东躲西藏。

他喃喃道:“那一石头没砸死她真是可惜。”

忽地,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他以为是僧人去而复返,忙挂起笑容,坐起身来相迎,却不想与胥四对个正眼。

胥四一见他也有些意外。

他因再次动手打人而被禁食两日,所以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眼下正饿得发慌。胥五与胥十二陪罚,也是粒米未尽,饿得满地爬。

这些秃驴也真是狠心,说禁食便真的一口也不给,不都说佛门慈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