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叶落到地上,成为犟驴的口粮,它吃得欢喜,索性停下不走了。
“好驴。”胥姜在马上笑得得意,“看你还跑。”
楼云春扯了扯驴,却见它只顾去卷一旁的桑叶,四蹄纹丝不动,忍不住抽了它一巴掌。总算知道胥姜为何爱叫它蠢驴了。
两人嬉闹一阵,沿着河堤继续前行,行至不远处,见一名老者拿系了石头的绳子,正往河里扔。
这是在量水位。
两人走近时,他已收了绳,正皱着眉数石结,“怪了。”
胥姜随口接道:“怪在何处?”
老伯闻声抬头,答道:“水位比前几日降了些。”又说:“每年这个时候,上游闸口都会放水灌渠,按理说水应往上涨才是,怎么不涨反降了。”
楼云春问道:“可问过斗门长了?”
老伯点头,“问过了,说是让再等几日。”
胥姜问道:“降了多少?”
老伯提了提绳子,“四尺。”
四尺?这么多?
胥姜朝河中看去,见两岸水线果真消退不少,可待她再仔细一观瞧,却发现河水流动异常缓慢,且上清下浊,景象有些诡异。
这水有些不对呀。
“老伯,这水自哪处分下来的?”
“那边。”老伯指向西南方远处的群山。
胥姜顺着他所指之处望去,那正是龙泉乡的方向,龙泉乡也靠着渭水,越过龙泉乡再往远处瞧,是绵延群山,群山之巅,漂浮着一线不详的黑云。
胥姜看着那线黑云,竟有些心悸,总有说不出来的不安。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后下马走到河边查看,楼云春也下车跟了过来。
“怎么了?”
“这水不对劲。”胥姜瞧着水中鱼群贴着两岸草丛游行,“恐怕要出事。”
胥姜原先沿巫峡去夔州,在途中曾遭遇过类似情况。河水上清下浊,要么是上游堵塞,要么是因两岸失土被暗流卷入支道。
而失土不会让水位下降。
她对楼云春问道:“方才遇到那个工部官员,是管什么的?”
楼云春想了想,说道:“刚调任水部郎中。”
“走,咱们赶紧找他去!”胥姜随后又对老者道:“老伯,这河怕是要发大水,你若认识这里的斗门长,还请速速去告知,请他派人巡视河道,查看是否有淤塞。然后赶在上游雨落下来之前疏通,若疏通不了,便尽快转移乡民,以免受灾。”
老者问道:“娘子如何得知要发大水?”
“您方才不是说水位降了四尺么?您且再观河中水流,其流速缓慢,且上清下浊,显然是淤阻之象。我猜想上游应当已开闸放水,只是河道被什么堵住了,水流不下来,所以才耽搁了灌渠。您再看天象,上游山雨将至,一旦引发山洪,上游又不知其情,开闸往下游泄洪,冲垮堰塞之处,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先前在巫峡所遭遇的便是这种情况,山体垮塌导致河流淤阻,而后连日大雨,爆发山洪冲垮淤阻之处,淹没房屋、良田无数。好在因当地多发此灾,当地渠头警觉,巡查河道时发现隐祸,及时告知水监,转移了包括她在内的民众,否则她早就被冲入黄泉,哪里还能走到这京城。
那老者听她说得有理有据,朝她拱手一礼,说道:“多谢娘子,我这便去找渠头和斗门长!”
说罢,他便钻入桑林,由一条小道,往不远处的那片屋舍跑去。
胥姜对楼云春说道:“咱们这次是真要抓紧了。”
楼云春神情严肃,对她说道:“绕过前方,便是去柳园的路。”
“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胥姜抓紧缰绳,随后扬鞭一抽,高喝一声“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