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末尾,三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胥姜想起继圣书局来,想着胡煦对它应该熟悉,便问:“竹春,你可知道继圣书局什么来头?”

提到继圣书局,胡煦的神情淡了下来,眼里透着几分厌恶。

“继圣书局的东家叫周善才,是户部侍郎周淮的同宗侄儿,这人不善读书,几次科考不中,便死了心往生意上钻。这书局原本也是座小书局,自他接手后,靠着周淮的关系,才越做越大。如今,京城几十间书局,皆为他为尊,并成立了书行。”

“书行?”这倒是稀奇事,有盐行、布行、茶行,第一次听说书行。“京城的书局难道不应该由户部统管么?”

她猛然想起户部侍郎与周善才的叔侄关系,摇头道:“官商勾结,难怪如此有恃无恐。”

胡煦恨道:“如今圣上虽治下严明,可也难防此等蝇营狗苟之辈,枉顾王法,图谋私利。”

“哎,虽说现在世道好,可这样的龌龊事,又怎么禁止得完?”米铺东家也叹,“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胡煦问:“东家为何忽然提起他来?”

胥姜便将今日发现之事告诉给他,“那套《东陵子集》真假参半,作假手段又高明,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胡煦冷哼一声,“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等勾当。只是许多人买到假书,碍于他背后的势力,不敢找他说理罢了。”

他说完沉默片刻,却对胥姜叮嘱道:“东家,这事我劝你最好不要掺和,以免惹来麻烦。”

胥姜喝下最后一杯酒,叹了口气,淡淡道:“再说吧。”

菜吃完了,酒也喝完了,胥姜送二人出门。

坊门已关,胡煦回不去,本想找客栈歇息,米铺东家却热情邀请他去自己家宿夜,顺便给自家儿子讲讲课。

胡煦推脱不掉便应下了。

胥姜见二人搀扶着走远,轻笑出声,忽而一阵北风吹过,门前那棵树像被剃了头似的,树叶哗啦啦掉下大半。

她打了个哆嗦,赶紧关门回屋,滚进了暖和绵软的被窝,然后枕着酒意,蒙被大睡。

至于别的事,睡醒再说。

楼宅,睡了一日一夜的楼云春自榻上睁开眼,只觉四周仍旧天旋地转。

他按了按额角,觉得头不那么晕了,才起身唤来值夜的小厮。

“少爷醒了?”

“什么时辰?”

“酉时了,大理寺那边已经去给您告了假,老爷也来问过了,说若还起不来便睡两日,也没什么妨碍。”

楼云春捂住眼睛,一时没脸。

“少爷可要用饭?躺了一日一夜,想是饿了。”

“不用,给我打热水来,我要沐浴。”一身的酸腐酒气,他自己都嫌臭。

“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小厮便送来浴桶、热水、皂角一应浴具,伺候他沐浴洗澡。

小厮一边替他擦背一边说:“那胥娘子送来的酒可真上劲儿,奴才还没见少爷何时醉过呢。”

“休要再提。”

小厮知他羞恼,不由得暗笑,又道:“今日听闻袁老送来帖子,邀老爷三日后的休沐,去胥娘子的书肆一聚,说是看什么书。也不知道是什么书,让几位老爷着魔似的,齐刷刷地往那人都转不过来的犄角旮旯里挤。”

“三日后?”

“啊,三日后。”

“知道了。”

“少爷要去?”

“聒噪。”

小厮眼睛转了转,心道又是送柿子又是送梨,他家少爷该不会瞧上那位胥娘子了吧?

他又想到在胥姜书肆里见到的男子,不知道是那胥娘子什么人?

胥姜瞧着门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