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春少有见胥姜流露出脆弱。

头次是因江孤出事她回来晚了,得知他冒雪满街找人后偷偷哭了,第二次是胥十二找上门,她提起往事之时,颤抖而不自知的手,第三次便是眼下。

她次次不经意流露出的脆弱,次次都洞穿他的心。

他放柔语气,开解道:“眼下只要保住性命,待尘埃落定,便还有洗刷冤屈,东山再起的可能。”

“我知道,我只是替他不甘心,又恨自己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就像当初她什么也不能为师父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难。

他耐心安慰,“曾追来找过我,说你替他出了主意,让他宴请士子,声讨赵秀替杜大人鸣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胥姜脸色稍霁。

楼云春继续与她剖明局势,“杜大人于国子监任职这么多年,在学子们中声望颇高,只要有人振臂高呼,定会有人出来为他说话。再加之此事关乎士族与寒门之争,朝中寒门出身的朝臣与待考士子,即便为了自己,也会站在他这边。届时,我与父亲联合其他大臣上奏求情,至少能保他不被罢黜为庶人,只要能保住官身,他往后便还有复职的可能。”

得知杜回能保住官身,胥姜心头安定不少,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随即又问道:“那袁先生呢?”

“袁大人虽会被牵连,却因与此案没有直接干系,后果不至于像杜大人那般严重,至少能留在国子监。且圣人也不会让国子监连失祭酒与司业,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眼下,既已失杜大人,那无论如何也会保下袁大人。”

楼云春顿了顿,继续道:“另外,还有胡煦,只要胡煦明日能通过殿前考核,证明袁大人并未徇私,他便能脱去大半干系。”

“且他们一开始想的便不是坐实诬告罪行,而是以此为借口来挑起纷争,动摇士子们对国子监与礼部的信任,不会对二人穷追猛打。”话至此处,楼云春眼神变得深晦。

眼下士族们上奏的折子,明面上是弹劾杜回和袁祖之,暗地里却在胁迫圣上将主理科考之权归还吏部。此举已触圣人逆鳞,冒犯了皇权天威,也使这桩科举舞弊案,转为士族与皇权之争。

相较之下,袁祖之与杜回下场如何,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胥姜叹道:“也幸得有胡煦,不然此次赵秀的目标,便是袁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