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杏听她这么一说,心头大定,又重新找回了底气,说道:“方才只是第一轮,想来经各位大人商议后,会选出人来作第二轮演曲。我本准备了两首曲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胥娘子不妨替我定一定,看哪一曲好。”

“哪两首?”

“一首是《浔阳曲》,另一首是《忆秦娥.琵琶乐》。”

“《忆秦娥.琵琶乐》,怎没听过?”胥姜福至心灵,问道:“江孤所作?”

谢红杏点头,“《浔阳曲》只要是琵琶手人人都会,我虽弹得好,却难出新意。小萍这首《琵琶乐》是为我而作,与我心意相通,我对它更有把握。”

胥姜叹气,说是请她拿主意,可话里话外都已有决断。

只是江孤虽在乐工、乐师之中皆备受青睐,却被官员们避之不及。今日在场的除她以外,皆是官员,若演他的曲目,怕是结局难测。更何况还有个木淙也,胥姜眼下摸不准他是个什么心思。

所以便劝道:“若要问我,我会选《浔阳曲》,江孤之作虽好,可今日来评乐之人大多是朝廷官员,风险太大。”

谢红杏摇头道:“应无大碍,这首曲子并未外传,我亦从未在别人面前弹过,若是问起,杜撰为他人所作便是。”

她既将此曲作为备选,便早已思虑周全。

“若是这般倒也行。”胥姜点头,随即打趣道:“你这不是早有决断了么,做什么还来问我?”

谢红杏粉面微红,轻道:“其实在见到胥娘子之前我也是犹豫的,见到你后才决定弹它。”

胥姜揉了揉自己的脸,奇道:“我竟有如此脸面?”

谢红杏嗤地一笑,随后幽幽说道:“我时常发愁,既想让别人知道此曲是他为我所作,又不想宣扬出去让他人非议。若娘子不来,我即便弹此曲,也无人知是他所作,亦无人知我为何而弹,既然不知,弹与不弹又有什么区别?”

“你就不怕我非议?”

“娘子会么?”

“自是不会,反而很期盼。那可是江小萍没有问世之作,又由你这琵琶好手演奏,碰上可是撞大运了。”

两人相视一笑。

谢红杏朝水榭探了一眼,见偏堂的大人们起身了,便道:“咱们回去吧,第二轮应该要开始了。”

胥姜也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应好。

两人回到水榭,钟麓他们恰巧也过来,众人遂各归各位。

胥姜对钟麓低声问道:“结果如何?”

钟麓看了一眼谢红杏,对她点点头。

看来是进第二轮了,胥姜露出笑容。

果然,待众人坐定,俆青野点了几名乐师,请他们各自再奏一曲,其中便有谢红杏,而方才那位笛手毫无意外的落选。

他似有不服,却不敢声张,只得握紧竹笛将脸色憋得铁青。

被点出来的,有笙、古琴、筚篥、鼓和琵琶,五名乐师依序独奏,笙曲悠扬、古琴清泠、筚篥苍凉、鼓声雄浑,真是异彩纷呈,难辨高低。

最后只剩下琵琶。

谢红杏敛下眉眼,定坐片刻,抬手弄弦。

弦音一颤,如空杯滚落,磕在人心头,又化为醉客,乱倒在红尘中,听身旁的琵琶女信手挑弦。

醉客兴致一起,和着琵琶唱道:

琵琶乐,

声声挑断红尘月。

红尘月,

清晖不照,

陋檐残阙。

旧年钟鼓唱东岳,

今朝醉卧知何节。

知何节,

嫦娥应恨,

长生难绝。

末了,他朦胧睡去,醉语与弦声,戛然而止,琵琶女洒下一片清泪,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