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先前在书肆养出来的那点肉,都给销没了,人也越来越沉默。

“年前同母亲说好去桃园看桃花。”林红锄忽然开口,轻道:“可桃花为何迟迟不开?”

三月桃花开,这才二月,胥姜只好安慰道:“就快开了。”

“等不到了。”林红锄喃喃道。

胥姜只觉得心头针砭似的疼,许久才打起精神道:“我有办法让桃花早些开。”

林红锄暗淡的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什么办法?”

“画。”胥姜说道:“画里四季如春,桃花永远都不会凋零。”

林红锄沉吟片刻,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拉着胥姜往八极斋去。

八极斋内,火光通明。

两道人影,共执画笔,染出夭夭桃色,层层桃林。画完桃林,又添人物,林红锄想都不用想,几笔便将林夫子与林夫人勾出来了,然后又添上了胥姜和她自己。

她画完,胥姜帮忙修调,很快一幅游春图便成了。

林红锄放下笔,小心摸了摸卷面,然后笑了笑,“真好看。”

胥姜吹灯,只留下一盏照路,随后对她说道:“收好,咱们回屋吧。”

两人遂携画至后院,刚进后院,却听见林夫人房中传来一阵低声交谈。

林红锄一喜,急忙往林夫人房里走去,胥姜连忙跟上。

两人一进屋,便见林夫人醒了,正坐着与林夫子说话。见二人进来,林夫人抬头对她们笑了笑。

胥姜对上那个笑容,心头咯噔一声。

林红锄扑到床前,切切唤道:“母亲,你醒了?”

林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轻得似乎随时都要散去,“怎么还不睡?”

林红锄抹了抹眼泪,“睡不着,便和姐姐一起,画了幅画送给母亲。”

“哦?快给我瞧瞧。”随后林夫人又对胥姜抬起手,胥姜连忙上前握住,顺势坐到了床边。

林夫子也往中间挪了挪,三人正好把林夫人围住。林红锄缓缓打开画卷,一副游春图展现在林夫人眼前。

胥姜举灯照亮,林夫人一寸寸将画看得仔细,最后吧目光定在了画中人身上。

“真好。”她小心摩挲着画中的每一个人,“都在。”

胥姜举着灯的手晃了晃,林夫人又将画反复的看了几遍,似乎要将每一笔都记在心底。然后转头对林夫子笑道:“我还记得当年你给我的婚书,写的便是《桃夭》,此时提在这幅画上也正适宜。”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胥姜连忙起身往八极斋去取纸笔,正好有现成的。

很快,她取回来了,林红锄搬来一只矮几,架在床上,让林夫人看着林夫子写。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林夫子提完诗,将笔放进林夫人手里,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落款。

如山,柂桃。

写完后,林夫人与林夫子相视而笑。

放下笔,林夫人又将画看了两遍,才叫林红锄收起来,随后又让林夫子将床头矮几下的鞋拿出来递给胥姜。

“没让你试,也不知合不合脚。”

胥姜以手掐了掐尺码,含泪笑道:“合脚。”

“合脚就好。”林夫人忽然皱起眉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对胥姜和林红锄说道:“不早了,都去歇着吧。”

林红锄不愿走,林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如她儿时那般哄道:“红锄乖,去睡吧。”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