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道:“都说学佛要离一切相,我看来是成不了佛了。”

她贪恋世间万法万相,心中满是欲孽渴求,注定要在这尘世打滚。

楼云春接道:“即便远离一切相,也不一定能成佛。”

他从前不着万相,可依旧成不了佛,眼空、耳空、手空、心空。如今却大有不同,他眼、耳之所闻也,皆是心、手之所及也。

两人行至佛塔前,胥姜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问道:“我此刻在你眼中是何相?”

楼云春目光如潭水,幽明纯澈,“无相。”

无相皆心相,心相皆万相。万相唯一,万法唯一,一生诸相,一生诸法。

便是一人即世界,无相即万相。

胥姜怔愣良久,与他做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

待两人上车后,楼云春握住她的手打了一下,胥姜被打懵了。

“你打我做什么?”

“往后不许对我行佛礼,我不是莫明。”

莫明正在替西域僧人译解中原法师的话,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引来一阵诧异的眼神。

胥姜无言,“我那是夸你呢,夸你有悟性。”

这人若不是落在她手上,说不得能成个天师或高僧什么的,真是可惜了了。

“不喜欢这种夸赞。”

“那你喜欢哪种?”

楼云春抿着嘴不说话,只拿两颗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她。

胥姜试探道:“俊俏小郎君?”

楼云春俊脸泛起红波。

俗、太俗了,楼大人!

胥姜忍了忍,没忍住,随后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

初六,辰时,群龙行雨,开门大吉。

“开门大吉,开门大吉。”胥姜推开肆门,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祭拜祖师爷,供养雕刻器具、文房四宝、书卷等,让其保佑自己在新的一年,工器不废,顺风顺水。

祭完祖师爷,又祭五脏庙。

胥姜起炉生火,煮一壶早茶,冲一碗葛粉,就着一碟米糕当朝食。吃得有些撑了,她出肆门活动,抬眼朝街上望去,各家店铺也纷纷开张做买卖了。

她看到汪掌柜端着个碗站在米铺门前吃朝食,便同他打招呼,“兄长,开门大吉呀。”

“开门大吉,开门大吉。”汪掌柜朝她举了举手中的碗,“要不要来碗杂粮粥?我们铺子每年开门的规矩。”

胥姜摆手,“不了,我用了朝食,正撑得慌。”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便有人上门买米,汪掌柜赶紧搁碗,替买主上称。

胥姜羡慕道:“这就开张啦。”随后回肆中,将原本借阅书籍的架子搬出来,把那些话本传奇一类的闲书摆上,然后将胡煦原先画来挂在树上的画给取下来。

这些画虽是用油纸画的,可在风雪日夜吹淋下,不少颜料、墨迹已经脱落,继续挂着显得陈旧。且过不了多久,这树也要抽叶芽了,届时自是一派新绿,也不用装点了。

胥姜扫干净上头的尘土,腾出一只木箱来将其封装,待来年叶落,填色修补,还能复用。

收整好画,书肆正好有客上门,是一位衣着清俭的老者。

胥姜殷勤迎上前问道:“先生要买什么?”

“随便看看。”老者先将肆里打量了一圈,随后走到书架前,抽出几本书来翻了翻,翻完又都放了回去。

胥姜耐心地陪着他,见他抽哪本书来看,便将那本的来历、版期一一道明。

最后一本都没看上。

胥姜也不在意,反正此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他逛逛。

老者见她从始至终都顶着一张笑脸,问道:“你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