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坊今日也清闲,陈大夫见胥姜来请,二话不说与她一同上了马车,往平康坊去了。

平康坊夹于务本坊与东市之间,雪天马车行得慢,摇了约莫一个半时辰,胥姜与陈大夫才抵达江孤所落脚的酒楼。

虽是雪天,酒楼客却不少,三两围坐,四五打堆,皆是士子文人装束,胥姜匆匆瞧了一眼,几乎每座都有莺花红袖作陪。

陈大夫自踏进酒楼开始,眉头便没展开过,一张脸比外头的雪还冷。

堂倌上前招呼,听闻二人是来给江孤诊治的,赶紧将他们往楼上客房带。

“便是这间。”堂倌带着二人来到一间客房前,抬手叩门,“谢娘子,大夫来给江公子看诊。”

屋内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门开了,露出一张芙蓉面,想必便是堂倌口中所说的谢娘子。

谢娘子看了一眼堂倌,随即将陈大夫和胥姜打量了一番,才冷道:“进来吧。”

待二人进屋后,便‘嘭’地将门关上,把想进来看热闹的堂倌隔在了门外。

等堂倌走远,她才换了副神色,急切对陈大夫说道:“大夫,你快给小萍瞧瞧,他快不成了。”

胥姜闻言一惊,竟这般严重?

陈大夫快步走到床前,见江孤脸色发青,手脚不时抽搐,赶紧替他诊脉刺血。

针一下,江孤便醒了。

他一见到陈大夫,便张嘴,用手指了指喉咙。

陈大夫掐着他的下颚借着窗外雪光瞧了瞧,“呕吐时伤了内壁,又被毒所侵染,导致伤口化脓难以愈合。”

还真是毒。

谢娘子脸都白了赶紧问道:“大夫,此毒可能解?”

“可解,他这症状看着严重,实际并无大碍。”

江孤又指了指他的嗓子。

“毒解了,嗓子自然就好了。”陈大夫继续给江孤检查,“瞧症状,他中的是马钱子。好在及时催吐,毒残留得不多,以解毒丸化水喝上几日便能好。至于手脚麻痹、抽搐之症,行几次针就可下床了。”

闻言,屋里站着的、躺着的皆松了口气。

胥姜走到床前,问道:“真是冯杪?”

江孤虚弱点头。

胥姜又问:“你是如何得知他给你下毒,而及时催吐的?”

江孤神情有些不自在,他总不能告诉别人是自己吃多了,被那杯酒一激,撑吐的吧?那还不得丢死人。

见他不答,胥姜才想起他嗓子坏了,不能说话,只好将疑问咽进肚子里,待他好些再细细询问。

“总之,有惊无险就好。你信中所言,我已尽悉,待开春……不,等不到开春,待你身子大好,便同商队去芙蓉城。”

江孤点头,这京城如今是彻底容不下他了,不如早去早好。

那谢娘子在一旁听了,拭泪道:“走吧,这京城这般容不得你,还不如另寻去处,落地生根。”

江孤握着她的手叹气。

陈大夫抬眼正好瞧见,把胥姜与那谢娘子都请出门去,随后施针将其扎成了刺猬。

二人站在门外,不说话难免尴尬,胥姜寻了个话头问道:“这些日子都是娘子照顾他的?”

“嗯。”谢娘子肤色瓷白衬得眼下两片青黑更为显眼。“虽想来照顾探望他的人多,可他信不过,便只留了奴家。”

“想来娘子与江公子情谊非旁人可比。”

“是有些渊源,不过并非男女之爱。”说完她顿了顿,失落道:“或者说只是奴家一厢情愿罢了。”

胥姜瞧着江孤方才那模样,不像是无情,且他对谢娘子又这般信任,也并非无意,想来是各有苦衷。

谢娘子打量四周,见没人,才压低声音对胥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