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没戴口罩的时候,今越就注意观察她的脸,肤色有点青灰,一看就是久病重病的样子;双眼无水,正常成年人的眼睛虽然也不会像小孩一样水汪汪的,但至少里头是有“水”的,不像她这样干涸,仿佛眼珠子转动都很困难。
走路姿势来看,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她却走了比普通人长两倍的时间,似乎每一步都是十分的艰难,再看瘦削程度,也是严重疾病晚期的表现了。
除了说话还稍微有点中气,面诊完全就是久病重病之人,甚至用赵婉秋的话说,她印堂发黑,已经是预后不太好的面色了。
“舒医生别看她还能正常说话,其实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连一个热水瓶都提不起来。”
“就你多嘴,我自己会说。”老太太嗔了老王头一眼,又转向舒今越,缓缓道:“我这病比较复杂,也看过好些地方,加上我年纪也大了,不想折腾,但老王说他这次去京市开会,遇到一位很厉害的青年中医,我就想着,要不来试试吧?于是我俩一拍即合,三天前坐上火车就过来了。”
舒今越笑了笑,这老太太还挺健谈,一看就是性格很乐观的人,还是那句话,她见惯了被病痛折磨得没了心气,悲观的一心求死的病人,这种积极乐观求医的,还比较“稀罕”。
“厉害谈不上,阿姨您先说说自己的情况吧。”
“我就是发热,不明原因高热持续一年,平时体温基本都在38度以上,最高到39-41度。”
舒今越静静地听着,王老太说话很有逻辑,基本她说的话都是能直接写进病历里那种,而不是像其他她这个年纪的老人,要从他们一箩筐的竹筒倒豆子似的叙述里挑重点来归纳,总结。
“去年的三月份,我因为跟儿子发生一点争执,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发烧了,我自己吃了解热片,效果也不太理想,但我当时因为心情不好,就没当回事。”
发病原因这里,除了没睡好,正气虚,应该还有个情绪激动。今越想了想,“方便问一下,您和您的儿子,争吵激烈吗?到什么程度,能不能给我形容一下。”
王老太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老王头不忍她费力八斤的说这些不愉快的事,直接越俎代庖:“那个不孝子,跟我们要钱呢,那年我被下放到乡下,他生怕我影响到他的工作,下放的风声才出来,文件通知还没下来呢,他就连夜回来跟我们断绝父/母子关系,还在我们家门口和单位贴了大字报,好一个薄情寡义不知廉耻。他可能以为我们一辈子老死在乡下吧,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后来还能回来,不仅恢复工作,还一次性补发了下放期间的所有工资和津贴,他立马又死皮赖脸回家来要钱,闹了好几年了都……去年老伴儿过生日那天,他说请我们老两口上他家里吃顿饭,谁知去了是鸿门宴,又是要钱的。”
“老伴儿没忍住跟不孝子吵了几句,情绪有点上头,一整夜没睡好,第二天起来就发烧了,偏偏后来吃药没好,她因为心里憋着气,也没去医院看,一直到二十多天后快一个月了,高烧还是不退,这才去医院。”
舒今越接过他递过来的厚厚一沓资料,都是这一年期间住的院,做过的检查。
“一开始去的我们医院,我带她去找呼吸科主任,那边询问病史后怀疑是肺结核或者肺脓肿,结果检查了一通,什么也不是。”
高热一般都会有其它伴随症状,伴随咳嗽那可能就是上呼吸道感染,伴随腹痛腹泻那可能是肠胃炎,伴随神志障碍可能是神经系统疾病……可还是那句话,不怕症状多,就怕症状少。
王老太烧了二十多天,别的没有,就只有一个高热。
高热那么长时间,临床医生第一反应是肺结核或者肺脓肿,这是常识,对方的处理压根没错。老王头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