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春花的神情更哀伤了,那真是孙大龙的血汗钱呐,她妈真忍心要。
“不光孙大龙的工钱,还有我坐月子期间,我们买不到鸡蛋,我妈从你家鸡窝里拿走了七个,那时候我身体弱不知道,看见鸡蛋的时候也奇怪过,问她她说是出去跟人换的……今天她自己承认了……对不住你们家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可惜家里也没这么多鸡蛋,这三毛钱就当是鸡蛋钱了,您看成不?还有这一块,您看是赔偿给文晏大哥,还是我送到孙大龙家去合适?”
别说,钱春花平时闷声不吭的,不敢看人,说话做事倒还有点章法,舒今越都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不用不用,鸡蛋你吃了也就吃了,就当给你补补吧,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也难。”
“不行,本来我应该拉我妈来赔礼道歉的,但她面皮薄,我也不敢逼狠了,当妈的犯错,就由我这闺女来道歉,您一定要收下。”
说着,也不管舒家人收不收,放下钱,鞠了个躬,转身就跑,就像有狗在追。
前面说的话倒是挺像模像样,后面跑起来的样子,又回到以前那个毫无存在感巴不得遁地的钱春花了。
看着炕桌上的零零散散全是毛票的一块三毛钱,舒家人心里那口气终于不堵了。
大家都苦,谁家都不好过,一个鸡蛋也是很金贵的东西,更别说七个,老两口为这事气得睡不着觉,但他们的心就是这么软乎,像海绵,像泡泡,挤一挤,能冒出水,泡泡飘出去,又平平整整的了。
舒家人看开了,倒是钱大妈自己觉得没脸,愣是不敢往舒家人跟前凑,巴不得走路都从舒家门前绕过。赵婉秋把这话说给大家听,孩子们都笑,说钱大妈还真不如钱春花敞亮。
大家正说着,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问:“请问舒今越同志家是住这里吗?”
大院的邻居一听,哎哟喂,又是谁生病找今越去看了吗?!赶紧出去问问是啥病,没啥娱乐活动,16号院的人们大部分好奇心全靠今越治的疑难杂症来养活。
这不,今越才掀开帘子出去,就见一堆大爷大妈们把来人围住。
来人是机械厂厂办的办事员小张,“我们徐厂长说,有要紧事找你,让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今越心说自己跟徐平仅限于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平时也因为自己跟徐端谈恋爱,有点避着他和张珍,总感觉让他们知道的话会怪怪的,现在来找自己,可别是她和徐端的事被他们知道了吧?
今越心里打鼓,又不好当着八卦群众的面问是什么事,穿件外套先出门。
“张干事,麻烦你跑这一趟,我和妹妹挺不好意思的。”舒文明不放心,跟出来,率先给张干事递烟。
张干事把烟接过来,别在耳朵后面,“没事没事,反正也不远,徐厂长接了个电话,说是海城那边打来的,就赶紧让我来叫人,看样子有点着急,但他面上又挺高兴的,你们别紧张。”
舒今越松口气,那就不是露馅儿了。不过海城能有什么事找她,都没这事要紧。
到了厂长办公室外面,舒文明和张干事找个凉快角落抽烟,攀谈,今越一个人进去。
“徐伯伯,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平心潮起伏,见她乖乖巧巧的站在门口,笑着招呼她进去,“我听尚工程师说你愿意为山口幸子看病,所以请你过来聊两句。”
“我刚刚接到电话,那边已经协调好了,山口幸子小姐由尚书明先生陪着,已经坐上飞往书城的飞机,就快落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今越一听是这事,瞬间松弛下来,工作的事,总比谈恋爱被抓包好一点,虽然她目前对山口幸子的脚气病还没什么头绪,但她有自信。
这世上没有怪病,只有不会看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