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缠绕在上面,一点点涂染氤氲开,将玻璃外的灯火辉煌变得朦胧模糊。

“何曼这人在场所里玩儿得很开,无非就是为了钱,咬牙闭眼钞票就来了,握在自己手里的好日子才是真的。你告诉我她在包房出事我当时根本不相信,谁都能出事,她不可能。她嘴巴会哄人,脑子也精明,知道怎么驾驭笼络男人,再难伺候的主儿她也能化险为夷收为自己裙下臣。”

岚姐说完把烟头咬在牙齿里,反手将被风吹得散乱的头发拢到背后,“除非是她不愿意伺候了,在包房里敷衍应付,客人被她搞得不痛快,才会大打出手,对她施用强招。”

“她为什么会这样?”

“为了爱情。”

岚姐把我噎住,我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所有女人都会陷入爱情,唯独何曼不会,她跳出了那份魔咒,她看透太多丑陋男人的嘴脸,她深知这淌水会湿了她全部,而她只想在河畔半滴不沾身。

我说我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她已经在我逼问下跟我说了,她不想干了,不想这么偷偷摸摸活着。她要离开江北,做个堂堂正正的女人,能够挽着她男人的手到任何地方去,敢面对人潮人海,有资格穿上洁白的婚纱,可以为心爱男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她还有些积蓄,足够做点小生意,她临走还想多拉几个姐妹儿逃离这圈子,她说只有男人才是女人最后的归宿,这十里洋场黑白颠倒,又能坚持多少年头。”

岚姐说完不屑一顾的冷笑,她把烟头丢向角落的垃圾桶,探出头去看底下密密麻麻的车辆与人海。

“程欢,你会后悔的,如果你为了爱情选择一个男人,他一辈子都会拴着你,驾驭你,把你吃的死死的。你会逐渐迷失自我和尊严,成为他家庭里东倒西歪忙不停的陀螺,为应酬回来的他端茶倒水捏肩捶腿,他喝多了撒火,睡着了脱衣,累了发脾气,对象全都是你,这还是有本事的男人,那些只能赚取普通薪水家里公司两边跑,连一点奢侈的生活都满足不了女人。也许我们最终都要选择一个男人,才能过完这越来越无趣的人生,可多少女人穷尽一生想从丈夫那里得到的,我们都拥有了,那微不足道,不能当饭吃当衣穿的爱情,还有那么重要吗?”

我脸色平静听她说,风越来越大,岚姐把玻璃合住,她转过身头抵住窗框,“我不爱我现在的丈夫,所以我不会把他看作我的全部,这段婚姻我尽心维持,一旦受到种种诱惑维持不住,我也不会难过和崩溃,因为它没有过于浓烈的爱情阻挠。我甚至可以不向他索取分毫,我自己有钱有人脉,我可以飞往任何一座城市,甚至国家,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为失去丈夫哭天抹泪,把最后那点骄傲也被他踩在脚下,嘲笑挖苦,拖累娘家。高傲自我的女人赢得男人的尊重。”

她握住我肩膀,感受我有些圆润的身体,“从怀孕那一刻你就错了,这意味着永无休止的纠缠,即便你不想,他也不会停止。女人以为孩子拴住男人,其实孩子最终拴住了自己,如果感情难以走到最后,还不如不让孩子出来遭罪。无法给予他健全平静的家庭,是父母的耻辱和罪孽。”

我捂住脸,心口沉重得发寒。

周逸辞到今天都不肯提名分的事,显然他没有打算,我承认自己糊涂了,糊涂于被岚姐最不齿的爱情,这孩子不该来,因为我都不知道他降生后会面临什么,是否能有一个平静美好的家庭,还是支离破碎的局势。

可我拥有这么多筹码,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嫁一个平庸普通的男人,把我的东西送给他,让他去享用。我已经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再违背尊严出卖自己,我只想尝尝爱情的滋味,让周逸辞狠狠爱上我,成为他的妻子,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执念。

“滨城哪位梁小姐出身高贵,你有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