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阳掏了粒银子,“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要劳烦您帮忙买些吃食,再弄两个火炉和炭火……”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固然擅长厨艺,却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况且瞧这个样子,屋里只怕也潮得能拧出水来,若没个火炉烘烤一番,当真要憋出疹子来啦。

掌柜的一番推辞,终究是接了,又引着他们去了二楼。

“一楼住不得人啦,三楼潮得厉害,倒是中间档的二楼,若用火炉狠命烘一烘,却勉强能住一住。”

说完,果然打发小伙计去准备火炉、木炭,并各色能找得到的菜蔬米粮。

因发大水,各样物资都紧张起来,为节省炭火,廖雁便跟孟阳住了一间。

屋里果然潮湿得很,刷着清漆的木头墙面上都蒙着一层水雾,用手指轻轻一划,水雾瞬间变成水珠,水珠又凝成水流,哗啦啦顺着淌了下来。

此时整个清河县无一处不潮湿,被褥自然难逃毒手,都软趴趴潮嗒嗒,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子水霉味。

稍后三人将屋子狠命烘烤,又将返潮的被褥用熨斗熨烫一回,灌了汤婆子烘,这才勉强坐得住了。

孟阳叹道:“咱们有银子买炭火倒还罢了,可怜下头的穷苦百姓家,却又该如何是好?”

约莫半个时辰后,掌柜的亲自来送了一碟清炒绿豆芽、凉拌木耳和一碗蒸鱼过来,很是愧疚道:“眼下,也只好吃这些。”

本是各色菜蔬大量上市的时候,谁知一场洪水过后,什么都没剩下。好在几年下来,本地百姓也算苦出经验来,都会预先囤积许多豆类、干货,此时便有新鲜豆芽可以吃一吃。

至于鱼,如今可真是满大街都是,有时一低头,好么,自家客厅的积水里就摇头摆尾好几条呢!正愁没个果腹,索性捞起来吃了……

孟阳忙上前接了,连道很好,又问详情。

一连许多天没有客人,掌柜的也是苦得很了,当即打开话匣子倒起苦水来。

“论理儿,若只咱们清河县一地,倒也不至于这么着,只是,唉……”

原来自从有了大运河之后,许多河流水系难免要改道,差不多每年春末夏初沿途各地都要开闸泄洪,以空出余力来应对接下来的雨季。奈何清河县正处于下游,地势低洼,上头几个大城一旦开闸泄洪,那些水便都涌入本地。想这清河县也不过小小县城,原有的水库、河道应付早年自家的水系也就罢了,可如今突然要承受上游其他几座城池的,却哪里应付得来?

“朝廷不管吗?”

“都说人微言轻,放到地方也是这个道理,”掌柜的叹道,“清河县不过小小县城,怎么跟人家比?左右他们一开闸就轻快了,哪里管我们的死活!”

廖雁听得直皱眉,“那你们这里的官儿?”

“哎呦快别说这话,”刚还唉声叹气的掌柜的竟突然激动起来,一脸严肃道,“我们常大人可是个好官呐,再没比他更操心的了,可没办法啊!没银子!他老人家恨不得把俸禄都填进去,一年到头就那几件旧衣裳轮换穿,补丁都不只打了多少层……我们也算亲眼看着他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可没人理呀!

后来实在没法子,咱们自己勒紧裤腰带掏腰包修吧?却哪里凑得出这许多银两……”

修筑堤坝需要大量的砖石和沙子,这几样清河县都不产,只能从外头采买,光这个就是一大笔开销。

早年倒是修过两回,只是后来那几个大户颇觉肉疼,捐了两年就跑了,工程只好暂时搁置。

而偏偏修筑堤坝这种事情最怕半途而废。

有句老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说的就是务必要尽善尽美,但凡有一点疏忽大意,那整个工程便功亏一篑。

清河县穷,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