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墨汁，铺好生纸，这?才仔细的端详起已经坐在亭边坐凳的晋后与?她膝上始终沉默的幼童。

“江大人。”皇后缓缓道?：“你该先用炭笔描边。”

江兰泽已经不是初学者，他的画往往可以信手拈来，不需要草稿，但是此时他看了姜妱一眼，不做解释便默默的换上了炭笔，余光看见皇帝正被缠着与?贤妃交谈，便一边作画一边轻声?道?：“殿下，这?孩子当初与?臣有一段渊源。”

姜妱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的观察他，一边觉得他跟分离时相比没怎么?变样，甚至比当初被殷泽时刻刁难折磨时还要精神些?，一边道?：“我记得，你救了他。”

“臣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有幸抚养于?中宫，只是，您方才说……‘留个纪念’，不知此话何解？”

姜妱看着他，轻声?道?：“因为他早晚要离开我回?到家人身边。”

江兰泽手下一顿，皇后精致的脸庞线条拐了个弯，画错了一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幸好这?是相当浅淡的草稿线条，若他真的直接用墨，这?张纸就立即废掉了。

“他的家人？您找到了？”

他这?些?日子的行动、反应都让姜妱大概了解了他的真实立场，既然?如此，他们的目的便是一致的。

姜妱轻微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他不能长久的留在宫廷中，之前查到他有可能是从豫州被拐走的，这?次北上，希望沿途能找到他的亲人，若是实在没有消息，也必定能寻到一户殷实的人家，将这?孩子平安抚养长大，也不枉费我为他操的心。”

江兰泽就是曹无恙面上维持的平静，但心底却因皇后的话又惊又喜又忧。

他与?秦宫保持着不咸不淡也不情不愿的些?许联系，自然?知道?皇太女这?次赴晋是因为自己的那封信所?传递的消息，他在晋国要做的就是尽力?让殷宴也加入北上会盟的队伍中这?不算太难，因为现如今人人都知道?皇后待这?孩子很是宠爱，时时刻刻不离身边，她北上会盟，是有一定几率将殷宴带上的。

只是这?种事并不能确定，曹无恙需要想办法加强这?种可能。

结果他刚刚施计成功进了宫，以作画的机会与?皇帝拉近了关系，还没开始布局，就发现得来全不费功夫皇后居然?原本就决定带上殷宴了。

甚至比预想的更好，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手了，还想要为这?孩子找户人家收养。

这?种瞌睡遇到了枕头的事，当然?是曹无恙愿意看见的，但是……太过顺利却又让他下意识觉得不安。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顺利的事？皇后分明这?样喜欢这?孩子，却又极其轻易地决定放手，要知道?即便不能长久的养在宫廷中，那在东京找户人家也是很轻易的事，还能离她近些?，但是她偏要远上豫州，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可操作的空间非常大，但是对于?皇后，却不是什么?好主意。

哪里，到底是哪里不对？

曹无恙一心两?用，手下不停笔，脑子转得却比手还快，等他暂时停下思考时，手中的画也描完了大致线稿。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落在纸上的笔墨，描绘的竟是亡妻的那熟悉的轮廓和神态。

曹无恙心中一恸，随即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只得忍着心中刀绞一般感觉，想要转动笔锋，将画稿略加改动成晋后的模样，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但是等曹无恙这?次认真观察完了褚后的脸，低头想要动笔时却不由自主愣住了，他发现竟然?没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他没画错，这?就是晋国皇后脸庞的轮廓和神态。

第 6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