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克制着想要把账本仍在他身上的怒火,最?后还是忍着脾气,将?之?轻轻搁在了桌子上。

她压着怒意低声道:“这就是你的解释?”

姜妱叹道:“难道平日里油水还不够多么?还是说,我管你们管得太严了?可是分明都?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些时不时莫名其妙出现的损耗,都?当我是瞎子么?”

内宫令身子僵硬,心中拼命地想怎么去辩解, 姜妱撇开?眼不去看他:“我念着你们也不容易,那些猫腻都?当做没看见?便?罢了, 可是宫女、内侍乃至嫔妃的炭银你们竟也敢克扣,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内宫令眼珠转动, 直起身子道:“殿下,这都?是底下的人?一层层盘剥,奴婢实在只是知道一点风声,万万想不到他们竟这样大胆,贪污如此之?多……”

这话姜妱也就是听听罢了,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相信:“这话说给你自己听吧……你们可真是有能耐有脑子……妃位的一点不敢动,九嫔的略伸伸手,婕妤位的少扣些,到了美?人?、才人?再多些,到了采女乃至宫婢就无所顾忌,想怎么盘剥就怎么盘剥……我说,他们整个冬天才多少炭火,你们就能攒出这么一个数字来,还真是知道积少成多呢!”

性情所致,她从不高声喊叫,但是这样缓慢的语气在降罪于人?时,该有的压迫感竟一点没少:“来人?,将?他身上的钥匙、掌印摘下来。”

内宫令这才有些慌了,他捂住腰间的钥匙,高声道:“殿下,奴婢是淑妃娘娘举荐,陛下亲自任命的内宫令,您没有……”

“陛下驾到”

门外的唱喏声打断了他的话,傅初鸿随即踏了进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妱行礼之?后,帝后二人?一同落座。

看着跪在地上的内侍,傅初鸿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妱便?将?内宫局克扣炭银的事如实的说了一遍。

傅初鸿看向内宫令,那内侍立即喊冤,口称那些都?是下属私自行事,他并不知情。

姜妱抿紧了嘴,双颊略微鼓起:“真是笑话。”

傅初鸿看她神情只觉的有趣,并不很?在意内宫令说的有几分真假,内侍观察到他漫不经心的神情,连忙道:“近几天大皇子偶感风寒,淑妃娘娘时常差人?来询问锦裘棉被?和炭火的事,奴婢便?忙于伺候铱椛皇子,难免疏忽,这才让那起子小人?钻了空子,奴婢今后一定严加管教,请皇后恕罪!”

“唔。”傅初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着,他想了片刻,对姜妱道:“这奴才到底是淑妃举荐的,这么多年也出什么大错,就罚他半年的俸禄,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若是其他事,姜妱说不定还真能松松手,但是这次不行,她神色郑重:“陛下,这是后宫中事,请让妾来处置。”

傅初鸿颇感意外,他盯着看了她一会儿,才倚在靠枕上状似无意道:“依你也无妨,只是自行宫回来后,朕还当你改了性子,待宫人?们事事宽松,没想到这时候却又?严厉苛责了起来……”

他这话说得别有意味,换了旁人?,或许会越揣摩越害怕,接着急于扭转君王的想法而服软,以前姜妱也害怕听到这样的话,生怕做错了什么惹来非议,但是此时,她想到那些夏日里缺冰,冬天还要被?克扣炭银的宫人?们,却出奇的坚定起来,全?然当做没听出傅初鸿话中暗含的指责。

她抿了抿唇,意外坚定道:“严厉与宽松,原不该这样定义,内宫令无论是有意克扣贪污,还是识人?不清,都?不该在这位子上待着了……或者,若陛下觉得淑妃举荐的人?才得用,便?再提拔一个上来,只是已经犯了错的人?却绝不能罚几天俸禄便?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