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长林世子可是朝野公认的好兄长,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怎么也得来走这一趟啊。”
箱内的玄螭翻卷着身体吞食饵料,蛇尾抽打在木板上,震得顶上青纱荡出波纹。
“无忌,你刚才听到彦哥儿的叫声了吗?”
渭无忌朝洞外瞟去一眼,点了点头,“容他这般无礼,还不是掌尊大人您吩咐的,要好生照顾,不能难为他。”
“彦哥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濮阳缨唇边的笑纹渐渐收淡,声音中透着寒意,“不到生死之间,谁又能知道往日里口口声声的,到底是真是假呢?”
渭无忌眉睫一跳,正默默品思着这句话,突然听到中庭方向有脚步声,急忙走了出去,过了一阵又匆匆赶回,低声道:“掌尊大人,山下已有动静。看来长林府的人折腾了这两日,总算找准了咱们的位置。最多还有半天时间,就能摸到这个玄灵洞口了。”?濮阳缨扬眉笑了两声,“长林世子乃是久在高位之人,再貌似平和,心气也难免傲慢。让他摸索两日,挫其锐气,方才显得能与我相见的这个机会难得,你说是不是?”
“掌尊大人真是看透人心,正如您预先所料,各处耳目都没有传来预警,可见萧平章明白您的意思,果然不敢围山搜捕。”
“到金陵城这么多年,这还是我与长林世子第一次直接交锋,实在不敢大意。幸好他再聪明,终究太过年轻,到目前为止,这一步一步,仍然走在我的手心里。”
说话间,濮阳缨已将蛇箱从石台上提起,渭无忌会意地从墙上取下了一支火把,退出石室,赶到前方引路,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岩洞深处。
玄灵洞的整体布局,是以中庭作为直面洞口的前导,借着岩体空洞的天然之势掏挖出数间石室为居所,各自以小路互通相连。其中只有一条岔路与众不同,不似其他空间有壁灯照明,一眼根本望不到头,蜿蜒伸向最为漆黑暗沉的深处。
走在前方的渭无忌显然很清楚这一片黑沉背后究竟是什么,面色十分从容,步履也踩得极稳,每隔十来步便点燃岩壁上预设的火把,一截一截地照亮这条通向内洞的甬道。
大约前行半里之深,一个周长数十丈,高约八仞的圆形岩洞出现在眼前。洞壁上嵌了一圈粗铁油灯,次第点燃之后,整个内洞里光线极足,可以看见洞窖的正中有一个齐腰高的石槽,槽内灌满灯油。一个小铜盘从岩顶垂下,恰好垂于石槽上方。环绕着铜盘的上下左右,团团簇立着密密的刀尖,锋刃雪亮。
石槽的背后,也就是正对洞口最远的一侧岩壁上,开有一面两尺多宽、一人来高的铁门,紧闭的铁板上挂有重锁。濮阳缨亲自走过去,用袖内的铜匙将门锁打开,现出了一条不知延伸向何处的密道。
渭无忌在石槽前站定,游目又看了看洞内的机关,叹道:“长林世子一向聪明,只要他走到了这里,立刻就能明白掌尊大人的意思,是想要拿他的命,去换萧平旌的命。”
“他明白了又能怎样?走到这一步,一切都已经敞开,萧平章的面前根本没有别的破解之法,除非……”濮阳缨阴冷的语音突然停住,转而吩咐道,“时辰差不多了,你亲自去洞口盯一下,如有意外,也能尽早防备。”
渭无忌躬身领命,快速从来路退出。
濮阳缨将手中的蛇箱放下,掀开青纱,卷起右边的袖口,将手臂伸入箱内。玄螭扭动着从他的手腕处缠了上来,盘在小臂间,吐出细长暗红的舌芯。
洞内的油灯灯芯粗壮,焰光烈烈,整个洞室的温度开始慢慢升高。
骨脉之伤已愈,多年的寒痛消失,厚重的外袍和闷热的空气不多时就逼出了周身的汗滴。濮阳缨抹了抹汗湿的额头,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个秋天,想起了血液中滚烫的疫火,和高烧下昏乱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