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旌一脸迷惑,“什、什么胶?”
林奚将红色凝胶小心地放到一边的银盘中,慢慢把粉盒重新扣好,叹了口气,“朱胶药性极寒,其中又以东海深水所产者为最,即便放置不动亦可散发浸染。这个粉盒是世子妃常用之物,如果里头一直搁着……”
她的话虽没有说完,但萧平旌是何等机敏之人,立时便明白了其间的意思,不由大怒,咬牙道:“你是说……我兄嫂成婚数年没有孩子,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林奚没有直接回答,但却轻轻叹了口气。
萧平旌心头一阵怒意翻腾,好半天才稳住了自己,问道:“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嫂还能调理回来吗?”
林奚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知道这个粉盒在世子妃身边多久了?”
“这个我还真知道。大嫂用的这套妆盒是七年前出阁时皇后娘娘赐下的添妆之物,她很喜欢,一直没有换过。”
“七年……”林奚的面色变得愈发黯沉,好一阵方道,“世子妃习武之人,身体康健,应该还可以想办法。只不过……我终究见识不足,对于如何纾解东海朱胶的药性还须多请教几位大夫。这些人散落各处行医,书信往来就算再快,也需要一些时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大嫂,而先请你过来的原因。”
萧平旌大略一想,倒也明白她的好意。这些年来,没有孩子一直是蒙浅雪心里的一个结,如果没有解毒的把握就急着告诉她,最终也不过是让她平添一场烦恼罢了。
轻薄如纸的红胶躺在桌上银盘中,看上去只有那么小小一片,但其间蕴藏的恶意实在难以言表,萧平旌只是稍稍一想,背心便似有寒栗滚过,又恼又惊。
“究竟是谁会做这样的事?而这个人所图的……到底又是什么?”
林奚长长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喃喃道:“我是医家,自小念的是药典医书,想的是济世救人……至于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我从来都想不明白。”
“原来那天你捧着大嫂的手,是想察看她有没有症状……”萧平旌仰起头,眼中微有光亮闪过,“林奚,谢谢你告诉我。”
林奚淡淡笑了一下,“我既然答应过,自然要告诉你。至于该不该先跟世子说一声,就由你自己决定了。”
萧平旌用力在自己脸上揉了一把,心中凌乱如麻,一时间也不知道能怎么决定。纠结了一阵,远方起更的锣声响起,他不想再打扰林奚,匆匆告辞出来。
此时已经宵禁,街面上一片冷寂。入夜即起的朔风卷地而来,直扑人脸,萧平旌默默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猛地惊觉空中不知何时开始落雪,一团团一粒粒浸在肌肤上,寒气深沁入骨。
这场暗夜中悄悄落下的雪,到天明时变得更大,铺天盖地翻卷了一日一夜,让金陵全城都随之改换了素妆,望去一片晶莹琉璃世界,美不胜收。若非雪后出行会变得稍稍艰难,这无疑便是冬季里最好最有意境的时光。
蒙浅雪早就定了腊月二十要去西郊青莲寺进香,她素不畏寒,雪漫山道也阻碍不住,当日一早便整束停当出了门。
萧平章终究未曾大愈,进宫请过安后并未恢复朝务,反正年尾将至,节下诸事繁杂,他索性继续居府休养,打算过了年再说。浅雪出门后,他在暖阁里又看了半卷书,一问平旌还在家里,遂起身穿了狐皮大氅,裹得暖暖的过来找他。
萧平旌的居所是将主院南翼划分出来另起隔墙的一个院落,因为不需要迎客和料理公务等等,他的房间很少,庭院却比他处更大更开敞。绕墙而过的一湾清溪和院中高耸云天的大树,从小就最得他的喜欢,十岁那年刚一分到这个院子,便高高兴兴给起了个名字叫“广泽轩”,亲笔题了门匾挂上去,后来长大了又觉得这三个字有些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