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终于决定偷偷潜入,想要从他这里找到一个突破口。
可惜想法虽然清晰,结果却没有那么如意。谭恒此刻昏躺在床上,何成也必定会加紧防备,除了从一个神秘女人身上扯下了半幅袖衫以外,岳银川在这场冒险里几乎算是一无所获。
不远处隐隐传来鸡鸣之声,淡淡曙色爬上窗棂。他从怀中取出了那幅深蓝袖衫,借着微光细细又看了一遍。
织造精密上乘的布料锁口处,绣有三层海水托珠的纹饰。身在东境多年,岳银川当然能认出这是东海贵胄专用的图样,可这依然不是什么有力的证据,就算再加上佩儿的全部证词,萧元启也能很轻易地为他自己辩护开脱,甚至可以振振有词地把这次举发描述为构陷。岳银川远道而来,京城云端之上的这些贵人他一个都不熟悉,不知道能去说服谁,更不知道能够信任谁,思来想去怎么都有风险,根本没有万全之策。
天光渐渐大亮,朝阳斜照入内。床上的谭恒翻动了一下,触痛伤口醒了过来,第一眼便看见岳银川坐在桌案一侧,正提笔向石砚中濡墨。
“将军写什么呢?”谭恒半撑起身子努力想看清楚,“拜帖?要递给谁的?”
伤成这样了还这么好奇,岳银川拿这个副将也很无奈,过来递了杯水让他喝着,解释道:“我又想了想,这么大一件事,不管咱们去找谁,最后都不可能迈过荀首辅来处置,与其乱冒风险,还不如直接找他。他虽与莱阳王有姻亲之好,但毕竟当朝这么多年,又是太后娘娘嫡亲的兄长,真跟东海有什么牵连的可能性也不大。年下正是该走动的时候,我这张拜帖递出去顺理成章,不会引发莱阳王的注意。只不过按我的品级,也不知道要排到哪天才能跟首辅大人说得上话。在那之前,你就好好养伤,咱们安静地等着吧。”
岳银川也许能够做到安静地等待,但萧元启一听说有人夜探了何宅,显然没办法像他这么淡定,暴怒之下一连摔了数个茶盏,把前来回报的何成吓得一脸灰白。
“被人偷偷潜入不说,还与戚夫人直接交了手,而你居然没能把人拿住?!”
“王爷自回京以来,诸事顺利,朝中未见有任何人起过疑心,属下一时大意……”何成战战兢兢地辩解着,瞅见主子的面色更加难看,急忙又补充道,“请王爷放心,其中一名贼人中了一箭,属下已经派出巡防营的弟兄暗中监看所有医坊,若有人因外伤去请大夫……”
“守株待兔罢了,能有什么用!你以为别人也像你这样大意?”
恼怒地斥骂了一句之后,萧元启忍住胸中怒气,强迫自己稳下神来,细细权衡自己当下的处境。其实早在与虞天来密约之初,他就考虑过一旦有人起疑该怎么办。后来事情发展太过顺利,最容易暴露的时候也已经过去,就连不久前出了佩儿那样的事,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不小心被个丫头撞见了而已,并没有引发特别的惊惶与不安。
可自己府里偶尔的言辞疏忽被侍女偷听,和有人蓄意夜闯何宅的意义完全不同。金陵城中谁都知道何成是他带出来的人,若说这次窥探根本不关莱阳王府的事,萧元启可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么乐观。
“去,把负责监看荀府动静的人叫来,本王有话要问他。”
何成急忙应诺一声退出,在院中挑了个最机敏的亲卫去叫人,自己刻意磨蹭了一阵子,这才重新回到书房内,讨好地问道:“王爷既然这么吩咐,是不是怀疑昨夜的事……跟荀府有关哪?”
“本王根本不知道应该怀疑谁!”萧元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不管是谁对咱们起了窥探之心,只要他不是荀白水,那局面就能够想办法挽回,这个你都不明白吗?”
“是是是,果然还是王爷想得通透,只要不是荀首辅起了疑心,管他是谁王爷您也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