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初鸿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来,去拉姜妱的手立即被躲开了,他也没生气,只是温声道:“是朕说错了话……”

姜妱定定看着他,半晌后才软下神情:“请恕妾身冒犯。”

见她紧绷的肩头放松了下来,傅初鸿也松了口气,他看起来脾气倒还真是不错,转头对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的褚东阳,语气无奈道:“老师,你瞧,朕有口无心,这便差点又得罪你的女儿。”

褚东阳慢慢将视线移到姜妱脸上,父女两个对视了一眼。

姜妱的目光没有像方才一样慌乱犹疑,她坚定倔强地将他的视线顶了回来。

褚东阳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移开视线,对傅初鸿淡淡道:“丧子是人间至痛,陛下,您若体谅皇后的难处,确实不该说那样的话。”

傅初鸿有些惊讶于褚东阳的直白毕竟对方一向谨慎,轻易不对内宫中事发表意见,可能也是避嫌的缘故,尤其不会干涉涉及皇后的事。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老师仍然会说“陛下家事外臣不敢妄言”之类的套话。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傅初鸿对姜妱道:“听吴院判说,你身子还虚弱着,现在来登山,身体受得住么?”

姜妱也知道不能揪着方才的事不放,点到为止才能真让傅初鸿生出那么点愧疚,于是缓下神色,认真应对她名义上的主君:“妾已觉得好了不少,太医也说最好多走动。”

傅初鸿点了点头,突然道:“既然如此,那这次便随朕一同回宫吧。”

姜妱心下“咚”的一跳,一时没有回答。

“怎么?”

姜妱很快冷静了下来,她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只是……一时没有准备。”

“还需要准备什么,”傅初鸿失笑道:“你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这里想也不能有好东西需要带回宫去。”

姜妱知道,皇帝开了口,绝没有她推辞的余地,便也只能应道:“是。”

她现在的姿态要远比在宫中的时候平和,人也沉默多了,傅初鸿也说不清是不是乐于见到这样的皇后,但确实也是有些不太习惯。

比如现在,一旦他不问话,这气氛就立即冷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傅初鸿先开口:“天色也不早了,下山吧。”

姜妱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今生”的丈夫相处,闻言终于如释重负,当即答应了下来。

一路无言不提。

回到了行宫中,姜妱已经觉得有些累了还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但是如今身边还有一尊大佛,由不得她不伺候,于是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将他们一行人迎进宫里。

行宫中因为皇帝的突然驾临而一片兵荒马乱,其他的宫殿正在紧急收拾着,姜妱便先将傅初鸿与褚太师带到麟趾殿中。

整个行宫都很简陋,麟趾殿就更小了,皇帝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却不知道竟然简陋成这个样子,乍一看过去,别说是一国皇后,便是稍贪了几个钱的小官恐怕都看不上这几间屋子。

当着褚东阳的面,傅初鸿着实有些尴尬他当时是气急了,确实想给皇后个教训,但是……这未免也太寒酸了。

但是姜妱却没多想,她住都住惯了,只觉得这里比金碧辉煌的皇宫更让人舒心,起码在这里已经许久不曾尝到彻夜不寐的滋味了。

进了麟趾殿的大门,傅初鸿这才稍有些释然因为这里面虽小,但也算得上别有洞天了。

小小的院中边边角角被移植了不少花草,旁边搭了一个简易的秋千,秋千的绳索上穿绕着新鲜的绿色藤蔓,正殿口还有一颗粗壮的柿子树,现在正当季,上面结了金灿灿的累累果实,还没完全成熟,看上去有几分粗犷又不失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