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夜, 马车在角门的树下等候, 与黑魆魆的树影融为一体。

白羽引着静贞与小裴谦从狱中出来时, 静贞脸色很是平静, 阿谦脸上残留着泪痕。

晏元昭看了?静默无言的静贞一眼, 从袖里掏出帕子,蹲下给阿谦擦净脸。

“晏叔叔......”阿谦小声呜咽。

裴简以前带着阿谦见过几次晏元昭, 因而阿谦对晏元昭很亲近。静贞则不一样,许是因为悲伤难消, 许是因为心?有芥蒂, 她几乎不开口说话。

晏元昭轻声哄着阿谦,将小家伙抱进马车,取了?阿棠备在车里的甜果?子给他吃。

等静贞也踏进马车后,晏元昭道:“今夜你们先在城中待一晚, 明天我会将沈司直带来, 让他同你见一面。”

与沈宣相认, 这是静贞向他提出的请求。

静贞垂首,第一次开口道谢, “多?谢晏大?人。”

晏元昭安排静贞母子在奉贤坊的宅子宿下,次日去了?衙门上值。

阿棠对静贞很好奇。

扮了?那么久沈五娘, 熟知她的过往,亲身体验沈家人对她的爱恨, 还为她打抱不平过,阿棠在心?里早把她当做一个素未谋面的朋友。

然而从晏元昭口中得知了?静贞的事情?后, 阿棠的感受就很复杂了?。很难想象这个弱质纤纤的女子与裴简一道在背后操纵她,还曾指使云岫刺杀晏元昭。

静贞与沈宣的关?系更是叫阿棠咋舌。回想起沈宣对她的态度,那莫名哀伤的眼神,急切的讨好,一切都有了?解释。

一句话,沈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雪后连日阴冷,静贞待在西厢房,穿着为定远侯服丧的白衣,入了?定一般坐着,久久不动。

阿棠推门进去,乍一看她,觉得她好像一张纸人,生息全无。阿谦趴在一旁的矮榻上,手里捧着一本画册子看,神情?也恹恹的。

阿棠在静贞面前放了?一碗鱼片粥,“听说你大?半天滴米未进,我知道你没心?情?吃东西,但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多?少吃一点吧。”

静贞睫毛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一般。

阿棠又劝了?一句,也没得来任何回应,只?好放弃。

她端详静贞半晌,“我和你确实有几分像,别的地方倒没什么,只?这一双眼睛,我瞧你就和照镜子似的。而且我们名字中都带着棠字,也算有缘。”

“我名唤静贞。”静贞淡淡道。

除此?之外,半个字也不多?说。

阿棠起身,去找矮榻上的小男孩。

“阿谦,给你变个戏法怎么样?”

“戏法?”阿谦懵然。

阿棠掏出一块帕子平展在手掌心?,“看好了?,帕子上什么也没有。”

她合掌为拳,揉弄了?几下帕子,旋即张开手,帕子上赫然出现一只?纸包的饴糖。

“哇!”阿谦眼睛一亮,拾起糖丢进嘴里,“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饴糖?”

“姨姨什么都知道。”阿棠笑道,“你阿娘一直不肯吃饭,你说这样好不好?”

阿谦嚼着糖,含糊道:“不好。”

“那你去劝一下你阿娘,让她吃点东西。”

阿谦摇头,“阿娘不爱搭理我,我有点点怕她。”

阿棠揉揉他脑袋,“话少的人,瞧着都会有点可怕。实际上他们都把感情?放在心?里,只?是不爱说出来,所以不要怕。姨姨再给你变个戏法怎么样?”

“阿谦,你和这位娘子出去顽。”静贞突然开口道。

阿棠默默牵着阿谦去了?庭院。

天色渐渐转晦,沈宣骑着驴跟随晏元昭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