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元昭手?中的竹筷一下?子攥得紧了。
四年了,还是在想到她时,牙根抽疼。
当初一边四处搜捕那女骗子,一边还?要想法子遮掩她的失踪。他考虑过对外?宣称夫人暴卒,沈家人也同意。但想到“丧妻”后?还?需续弦,他又恼火起来。
拜她所赐,他再也不想成亲了。
别人家的喜宴也不愿赴,甚至不愿再穿朱红衣裳。
午夜梦回,他时常看到自己抱着?那个小猫似的女人,像剥花苞一样剥去她华丽的红绿嫁衣,然后?一起堕入红沉沉的欲海。
醒来恨意入骨,耻感难消。
张甫玉解释,“我并非有意冒犯,拙荆出自杏林世家,结识不少名医圣手?,如果?尊夫人需要”
“不需要。”晏元昭断然道?,“张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内子罹患痼疾,百病缠身?,药石罔效,生路全无,就是?大罗金仙来也救不了她。”
“这么严重?!”张甫玉吃了一惊,“尊夫人病重?若此,晏大人不离不弃,不另娶不纳妾,鹣鲽情深,实在?让人感佩。”
晏元昭沉默,咬肌用力?咀嚼食物,显得有些僵硬。
张甫玉看他脸色不对,又劝慰道?:“别太难过,这生老病死啊,掌握在?老天爷手?里。你对尊夫人情深义?重?,老天都看在?眼里,说不准哪天她就莫名痊愈了,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晏元昭啪地放下?筷子,“张大人,我吃好了,你慢用。”
“诶,这就吃好了?这道?涑河鲤鱼,河东名吃,不多吃点吗!”
半个月后?,河东陵州。
“涑河鲤鱼,河东名吃,现捞现做。千娇姐,快尝尝!”
说话的女郎发束玳瑁金环,耳著珊瑚珠坠,腰缠银钩蹀躞。此刻正弯着?晶亮的双眸,手?指圆案中间躺在?盘里的肥美鲤鱼,卖力?推荐给坐在?对面风情万种的娘子。
“现捞现做?”桑千娇狐疑,“你捞的?”
“当然啊,我今儿一大早捞的,可?鲜了,特意让你楼里厨子做的。”沈宜棠笑嘻嘻地说。
“你个鬼机灵,又骗人,涑河离这有二百多里,这能是?你捞的么?”
“好啦,是?我今早在?护城河里捞的,护城河鲤鱼,也不比涑河里的差嘛。”
桑千娇掩面而笑,给面子地夹了几筷鱼肉,“护城河里的鲤鱼,菜市三十文就能买到,你不是?发财了么,怎么连吃条鱼都要自己捞?”
沈宜棠双手?捧起一个小巧的酒坛,边拔塞子边回答,“这你就不懂了,发财不仅代表有钱花,还?代表有闲有自由,我想吃我自己亲手?捞的鱼,那我就可?以花功夫去捞。我这还?不算什么,真正的富贵人还?特意跑到深山里建茅舍吃斋菜呢,这叫风雅。”
“哦有闲有自由,却?不想着?来看看你千娇姐。”桑千娇故作不满,“上次你来河东是?四年前吧,待了没几天就走了,隔好久才舍得捎封信给我,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千娇姐,瞧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把你忘了呢。你看你一邀我,我不就屁颠颠跑来了。”
沈宜棠高举着?酒坛,仰起脖子往嘴里大口大口灌酒,掩盖自己的心虚。
发财的代价,比她想象中大很多。
四年前她快马出京逃到石泉城,躲开了公主府的追兵,然而没轻松多久,一夜之间,街头?巷尾贴满了她的通缉令。
大理寺重?金悬赏逃犯沈氏女,彼时挤在?人堆里读到这串字,她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看到旁边墨笔勾勒的画像,不同于寻常通缉布告上的潦草人脸,画中人柳眉杏目,秀美灵动,比镜子里的她还?美。
两瞬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