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左右思索,也想不出两全之计,只好愤愤离开,“那哀家就不打搅晏大人了!”

小皇帝轻轻抬了一下眼睛。

一直候在旁边的大太监也将头垂得更低。

在皇帝的御书房,太后却说不打扰晏什祁了,即便大太监知道太后这是有意挑拨关系,但也实在不敢继续去想。

他小心地观察着小皇帝的表情,他自认跟在小皇帝身边许久,能琢磨出个八九不离十了,却在今天看到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

大太监忽而怔了一下,眼前稚嫩的皇帝与记忆中的先帝慢慢重合到一起,他再次垂下头,难免唏嘘。

太后离开的时候,晏什祁隐约听到她在外面骂人,没几句话的功夫,乌珩池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太后的骂声卡了一会,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更加嘹亮。

乌珩池一进到屋里就去看晏什祁,果然见他脸色已经不好了,半个冬天的时间,他几乎养出了肌肉记忆,抬手去摸晏什祁的额头,被晏什祁拍了下去。

小皇帝张着嘴巴看两人的互动,直到两人离开好半晌,才幽幽想,乌珩池果然没有骗朕,先生对他实在是太纵容了。

小皇帝不甘地拍拍桌案,把晏什祁替他批了的份弹劾奏折震开,他才想起葛成满此人,顺势叫来了刑部处理。

*

晏什祁自己上奏自己批准,甚至还在御书房与意见不同的太后吵起来,这件事情很快传到了朝中大臣耳中,又听小皇帝还真的听信了晏什祁,纷纷摇头。

葛成满忧心忧国乃是大家都知晓的,前些年灾情,葛成满卖掉祖宅都要捐款的事情实在是在各位大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这样一带头,其他大人自然不可能视而不管,那一年朝中许多人都可谓是大出血了。

而很突出的,晏什祁却是大门紧闭,一文未捐。

朝臣们既震惊又艳羡,却都没有那个勇气去效仿,面上还要唾弃晏什祁自私自利,不愧是冷心绝情灭人满族的家伙。

即便后来晏府传出消息,说晏什祁那几日其实是病得厉害,几番晕厥,但也都认定这只是说辞罢了。

如今又这么一遭,恐怕是从那年起就看不惯葛成满了啊!

朝臣们眼神一对,纷纷摇头。

只是可惜了葛成满一个可怜人,满心为国落得这样下场,他偏偏去惹晏什祁做什么呢。

原以为晏什祁称病不出,是被朝中压力逼迫还权之后愤恼,现在看来,晏什祁是权势依旧啊。

乌珩池把晏什祁带回晏府里,又问了问晏什祁如今的病情,不说更康健,好歹算是养回了从前的模样。

晏什祁靠在床头,这些日子他没再管朝事,也有了许多闲暇时间,乱七八糟地看了不少东西。

尚柏疏便指他,“只是闲不下来,手里头必须要看点什么才安心,这么些年累惯了,我是真搞不明白这人,他从前的日子过得多痛快,沾上皇帝家里这些子事之后啊,只剩下坏事了。”

乌珩池眼眸微动,不动声色地追问:“我也觉得从前过得更舒服,朝堂哪有江湖自在。”

尚柏疏差点忘了跟自己说话的是谁,马上就要点头附和,才猛地清醒过来,连忙转移话题,“我还热着药呢,我先去看看,你随意坐。”

乌珩池没有套出话,但尚柏疏的反应也足以证明他的猜想了,他若有所思地坐回到椅子上,前几个月曾经去藏书阁问过那个时候的老人,有个“散”倒是符合,当时却又觉得日子对不上,看来还是得找机会再去仔细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