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鹤手一顿,抬头,却见她正以谑弄轻蔑的眼神望着他,烛火在那双眼眸中微晃着,太过灼亮。

他没作设防地看见,搭在杯口的指腹不自觉压紧几分。

但在心跳略有些失稳的刹那,他听见她道:“刚才我可没喊你名字。”

乌鹤目露错愕,手轻抖,壶里的水也溅洒出几滴。

他自然清楚她的言外之意:要想剑令生效,须得唤出剑名。

若不带名姓,那这话便算不得剑令。

可他还是照做了。

“刚才那么体贴,知晓我的肩膀僵,得多用几分力。如今又这般懂事,不喊名字都这么听话,看来……”楚念声懒洋洋扫一眼那水流,又望向他,眉眼一舒,一字一句地送出堪称恶毒的笑语,“你还真是有当狗奴的天赋。”

[45]第 45 章

霎时间,乌鹤惊心骇神。

他的手忽地一松,茶壶也歪倒在地。

但他没看满桌茶水,仅后退一步,脸不见笑,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她。

房间昏暗,在他脸上蒙了层淡淡的影,将他的神情衬得有些阴沉。

以往他看何物都有种置身事外的不在意,仿佛没将任何事放在心上,总显得不着调。

眼下他却露出另一番模样,言辞也不再谑弄轻蔑:“如今有剑契困着我,你大可以任性妄为,混说些张狂话。但你最好保佑剑契不会解开,否则……来日只怕要一件一件、一句一句地清算。”

他显然是真动了怒,不光言语威胁,更释放出强劲的威压,无声无息充斥在房中。

楚念声却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

讨厌她也好,恨她也罢,她又不在乎。

恰恰相反,他越讨厌她越好,这样才能保证他到时候会联合裴褚崖一起杀她。

于是她扬眉道:“要是说这些能让你心底好受点儿,那随你怎么说,只不过几句话罢了,我听了连根头发丝都不会掉乌鹤,把桌子擦干净。”

乌鹤更气,四肢却又不受控制地动起来。

他攥着帕子,几乎要将桌面擦出火星,咬牙切齿道:“你不使剑,也不修炼术法,到底为何要接纳契印!”

“好玩儿呗,”楚念声跷着二郎腿,腿一晃一晃的,说话也欠,“看你恨不得杀我,却又不得不给我当牛做马,尤其好玩儿。”

“你”

“乌鹤,做事要专心,把嘴闭上。”

刚张开的嘴又被迫合上,乌鹤紧抿着唇,试图运转周身灵力冲破剑令。

就在这时,有夜风从窗外吹进。

烛火轻抖,一缕白烟袅袅而上,却未飘散,而是不断聚拢、团绕……

在楚念声察觉到妖气的瞬间,那团白烟忽往前一滚。

白烟滚落在桌面上,竟化形成一只头顶荷叶、斜背着包袱的小狗。

小白狗仅有巴掌大小,一条尾巴直愣愣竖在身后,不住地摇。

“什么东西?”楚念声蹙眉,一点灵力蓄积在指尖,对准了它。

小白狗不惧不怕地看向楚念声,语气严肃:“小的是烛妖,楚大人托我来看您一眼。”

“楚大人?谁?”她想到什么,“楚霁云?”

烛妖点头。

楚念声收回灵力,转而戳了下它的脑门儿。

毛烘烘的,很软。

她就势捏住它的脑袋,来回摸毛,看它的眼神还近乎审视:“他不专心做他的任务,干嘛要看我?怎么,怕我给他丢脸?”

烛妖规规矩矩地蹲坐在桌上,如实应道:“大人说,若是您一意孤行,便让小的每天来看一趟,确保您的安全。”

楚念声手一顿,大为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