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迟分明大字不识一个，口中却总有些离奇的形容，只要不涉及下三路，就显得绘声绘色的。

秦无疾因此觉得他有些灵气，倘若好好学，说不定以后反而能写出别具一格的文章。

“我哪儿有甚灵气，都是听说书听来的。”

吕迟哈哈一笑，把黄麻纸撂下了。

“好夫子，今晚就教到这儿么？”

秦无疾第一次听他这么叫，愣了愣，灯火映着脸上发红了。

“嗯、嗯……”他难得打了个磕绊，“那就到这儿。”

吕迟耐着性子练了这五六日，今天终于颇有进步，挺是满意，从草席上一骨碌爬起来，高高兴兴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

秦无疾独留在灯旁收拾桌案，耳中久久回荡着那声“好夫子”。

他低头想了半天，取过那张黄麻纸，把纸上两个字整整齐齐裁下来。

小心翼翼夹在兵书中收好了。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嗷。

秦将军小课堂：

【1】墨猪：出自王羲之的老师卫夫人的《笔阵图》：“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 自这句之后，写字用墨太浓，笔画丰肥而无骨力，就会被讽刺为墨猪。文人嘴真毒啊。

31 神铠营

◎他们爱要不要。◎

大齐神康元年, 燕水口度过了一个较为安宁的深秋。

十月初的时候，戎索人又打来了一次。

雁门关主城外，戎索浩浩荡荡集结三万大军, 自朔云两州出, 横跨桑干河南下, 正面攻城。

与此同时, 关城左右另有数百人的小股轻骑分别骚扰小关隘, 声势之浩大, 可称数年之最。

然而戎索人的鹰旗在八叉口、盘道梁等好几条关口流连，却没多少人往燕水口来，顶多是两三百人骚扰，并不恋战, 一天的功夫就打退了回去, 不痛不痒的，叫人看不懂虚实。

燕儿河位置紧要。

戎索如此布阵，眼看着是有声东击西之意。

大都督府连下两道命令，要求王祁阳牢牢驻守燕水, 绝不得分兵擅动。

王祁阳王校尉只能被牢牢锁在了原地, 身披铠甲, 拄着心爱的横刀, 日日闷坐在校尉府中，眼看着别家隘口长刀出鞘, 浴血奋战……

自己面前却连只苍蝇都没得砍。

这几天当真不好熬。

王校尉熬得如坐针毡，嘴上起了个大燎泡, 又红又肿, 半个多月才消下去。

自此之后, 整个燕水口严加防范数日, 再没有见到戎索人的影子。

直到十月中旬，雁门关城墙上再无狼烟，新雪飘落，整座勾注山陷入寂静的冬季，燕水口诸人才听来了相对完整的战信。

说是暮秋一场大战，关军在雁门关外杀了整整六七日。

代州大都督关朔关元成亲自出城迎敌，带着麾下神铠营奇兵从百草口出。

待到两军交战正酣之时，神铠营悍刀出鞘，与雁门关中军前后夹击，硬生生杀穿了戎索后军三阵。

关军士气大振，万余人背靠关隘，昏天黑地战了数日。

戎索大军叫关军熬得没了脾气，于东路败退，往桑干河方向回撤。

可谁知晓，关朔此秋竟是打定主意要割戎索人的肉。

早年以沉稳著称的关大都督，亲率三千轻骑穷追猛打，偏是不松口，撵着北蛮子往勾注山外活活跑出好几十里地。

两军追战直至朔州地界，神铠营硬生生折下虎师将旗，斩首近三千人，俘获战马两千余匹。

听说当日鸣金收兵之时，好些将士低头一看，手中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