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方官未曾走出雪原,两百里外的情况无从得知,舆图之外,只能靠二位自己。”
“两成够多了。”吕迟颠颠手中的舆图,冲他笑了笑,“多谢。”
这图中压着几万人身家性命,质地却轻巧,在吕迟掌心里上下颠动,就像他为人一样轻盈,好似天生不知恐惧为何物。
秦无疾似乎对吕迟身上这股劲头十分欣赏,只是侧目静静看着,并未出言阻拦。
李肃生随他目光看过去,也难得对吕迟生出一丝敬佩之意来,郑重地贴起手掌,向两人弯腰行礼。
“下官翘首以待二位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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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承望作为南军统领,承担着统筹全路粮草调度的重责,不可轻易涉险,秦无疾与吕迟主动说要领军先行,实则是帮他与分担了不小的风险。
这差事九死一生,路上也没有人头可斩,属实是吃力不讨好,茅承望自觉亏欠,更敬他两人敢为人先,故而所求无不应允。
如此一来,赵阜等人便顺利入了队,跟随秦无疾与吕迟一起,踏上了胜州城外雪原。
战马蹄下是一望无际的平整白雪,灰白的乌云遮蔽着目之所及的大片天空,久久注视着这片白色,人几乎分辨不出天地,以至于生出茫然的恐惧来。
唯一不同的,只有远方黛色的天海山脉,在雪白与灰白之间,画出断断续续的漆黑墨痕。
秦无疾勒紧墨圭缰绳,看向身后将士:“若觉恐惧,便看一看远处的天海山,想想身后还有数万兄弟,等着我们拓出一条得胜的路来!”
秦无疾身边,吕迟率先催动了马:“众将听令”
“吹角启程!”
随着角声骤起,战马踏出磅礴的雪雾。
满载粮草与兵器的雪犁深深压入积雪,拖出千万条沉重的凹痕,那痕迹无边无际地像远方蔓延,直至彻底步入了空茫的天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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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
鹿州以西,雪原深处。
系在达敦上的彩旗早就叫风吹得零散,不知落去了何方,只留下光秃秃的木柱斜立在垒起的石块之中。
矮坡上覆满了银白积雪,绕到背风处,却有无数裸露在外的石块,黑漆漆地、堆积成另外一座小山。
再走近一些去看,那堆积成山的并非石块,而是被紧紧箍成一捆一捆的粮草。
“再卸十车!”
河东将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中,脸颊被风吹得通红,朝远处的同伴大喊着,“十车就足够了!”
“轻声些!”
身后的同队人赶上来,手肘用力杵了杵他后背。
“莫要忘了,吕中郎将刚吩咐下来,昨日刚刚停了雪,又难得来了个艳阳天,这是最容易起灾的时候,说话声大了,指不定把山上的雪都崩下来……!”
同队人说罢了,便不再出声,只是抬起胳膊来挥舞,朝远处人比划着消息。
远处人瞧见了,也振臂回应,多余的粮车便不再往达敦靠近。
半晌之后,他又举起双手在头顶交叉两次,意思是上峰有令,就地休整一个时辰。
在雪中十天的行军,简直比寻常行军二十日还要疲惫,他们一路披风戴雪的苦行,到后半程每一步都是咬紧了牙关在走。将士们长长舒了口气,搬运完最后几车粮草,接连躺倒在背风处,仰头看着难得的蓝天,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里之外的雪原中,秦无疾从怀中掏出舆图来,低头看了一会儿。这些天没日没夜地吹着雪风,他俊秀的脸上生着冻疮,也是血红一片。
吕迟也下了马,靠近到他身边,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浸透了,吹了冷风,冻成坚硬的冰卷儿。
“我们已经走过了三四座城